她把语音点开。
她不愿意听杨芸的声音,但可以听辛正德的声音,不是因为在她心里二人分量不同,而是辛正德不会跟她抱怨。
也不会跟她念叨过去他们还没丢下她的时候,他们是如何不容易。
即便听到他的声音,她也不会有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你阿姨今天给我发了几个视频,我记得你就是在纪氏上班,你当真跟你们老板结婚了?】
这一条过后,隔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又发了一条过来:【你弟弟说他在网上查了,纪氏很了不得,如果你丈夫真的跟程家和解,你也不要跟他闹,他们那个位置肯定会更多考虑利益,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把你们夫妻情分闹淡了。】
【人家前头的两个孩子,你也要好好对待,】
末了,他别别扭扭的说了句:【你阿姨说,让你有时间就回家里来看看。】
她二十二岁那一年,被程淼抢夺了作品,被扣上剽窃的帽子被网暴的那一年过年。
她很想见见父母,很想见见家人,可她跟他们联系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呢?
不方便。
不方便是事实,他们有拒绝的权利。
因为她跟纪谨年签结婚合同的时候,也说了她不用为纪念安和纪念予负责。
所以她理解父母的拒绝。
她忍下了想见家人的想法,没有去打扰他们任何人。
如今,她也不会去打扰。
所以她分别回了他前三句话。
三句话,三个字。
【对。】
【好。】
【好。】
最后那邀请,她就当做没看到。
然后她又收到一条语音,点开来,是个女人的声音:【桐桐啊,我是你徐阿姨,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脑子肯定好使。】
【你弟弟这个不争气的,读书读书不行,好吃懒做,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可愁死我和你爸了,你一直都很聪明,能不能帮你爸爸和阿姨给你弟弟好规划规划,看他走那条路合适?】
【他以后混得不成人样,说出去也给你丢脸不是……】
里头还有一些杂音,听起来好像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在反驳他母亲的话,也有她爸爸支支吾吾的阻拦声。
辛桐明白,她爸爸的妻子说出了她爸爸的心声,但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象征性的拦一拦。
他们不是想让她给他们的儿子规划,而是想让她从他们手中接过担子,结果供养他们儿子往后余生的担子。
辛桐就想起,她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爸爸是很高兴的,说考上了就读,他会给她寄钱。
但她当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她永远都记得,她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却找不到任何人要钱买卫生巾的窘迫。
爸爸妈妈给了她生活费,但也只给了生活费,生活费是打她借住的亲戚手里的,没有一分钱过的她的手。
所以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就去银行办理了申请助学贷款的手续。
但她爸爸大概是真的很高兴,所以在开学前半个月,她收到了一万块钱的学费。
她当时心里是高兴的,觉得爸爸还是在乎她。
可她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却接到了爸爸现在妻子的电话,对方要求她把钱还回去,或者打欠条,说她已经满了十八岁了 ,她爸爸没有任何抚养她的义务。
她把钱退了回去,同时很庆幸提前申请了助学贷款。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没义务。】
她对这个仅有血缘关系,法律上的弟弟,没有任何感情,完全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好与坏,跟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丢人?
跟她也没关系。
辛桐不知道对方看到这三个字是什么表情和反应,她也不在乎。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就上楼回房了。
自言自语的道:“看来以后爸爸发的语音,也不能听了。”
晚上纪谨年回来,感觉到氛围有点不对,问接过他外套的赵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赵管家低声道:“今天好像夫人的家人,跟她联系了。”
纪谨年解开袖口,把衬衣袖子整整齐齐的往上挽了挽,凝眉思索着。
他们结婚,他当然会问辛桐那边要请哪些客人,他好统一做邀请函。
但辛桐说,她没有需要邀请的人。
家人、朋友都没有。
这是他无法想象的,但他并没有要深入了解的意思,只是尊重她的决定。
他把他该做的,做到位,不失礼就行。
至于辛桐要如何,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他犹记得,苏女士知道辛桐那边谁都不请的时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跟他说,辛桐的妈妈和后妈,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完全不想跟她们打交道。
可如果她们要来,她肯定就得跟她们打交道,光是想想都头疼。
这个时候,他们找辛桐干什么?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辛桐就从楼上下来了,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脸上的表情跟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纪谨年也不是多话之人,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就无声的往餐厅走。
饭间,纪谨年问她:“今天学习累不累,如果累的话,我跟苏女士说把时间往后挪一挪?”
辛桐摇头:“不用,很轻松。”
她又不是要做一个合格的茶艺师,只是需要懂得其中的门道和规矩,学会如何品茶、鉴茶那些,所以就还好。
吃过饭,二人一起上楼。
辛桐不喜欢吃完饭就立即去洗澡,所以照例还是纪谨年先去洗澡。
等他出来了,辛桐又再进去。
躺到床上后,纪谨年把人搂进怀里,辛桐就熟门熟路的要去做手工。
但她的手却被纪谨年握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今天不用。”
辛桐:???
你确定不用。
那顶着她大腿根部的,是什么?
那你把衣服脱光干什么,现在还动手脱我的衣服。
纪谨年看懂了她的疑问:“我喜欢肉贴着肉睡。”
“你身上软乎乎的,凉凉的,抱着舒服。”
辛桐:“……”
她感觉她大腿根部好像都要被烫化了,真怕他憋出毛病。
明明很想,却又憋着?
这是在闹哪样?
“今天工作不顺利?不开心?”为了让腿少遭些罪,辛桐主动问。
纪谨年:“……”
“我要不开心,就做死你了。”
“老子这是在体谅你。”
本来火气就大,这女人还叽叽喳喳,说得他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