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平那边一切顺遂,张英英这边却卷入了一场风波,不过这风波并非起于工作。
下午她正清点入库材料,厂生产调度科的同事跑过来喊她去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张母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背景里还能听到纺织车间熟悉的机器嗡鸣:“英英,英澜在厂里出事了。”
张英英心里一慌,忙道:“英澜出什么事了,不要着急,娘,你慢慢说。”
张母的声音又急又气,还带着心疼,“就是那个广播站的柳玉,今天中午在食堂,她又缠上英澜了。”
张母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描述着她看到和听到的情况:“我当时正给工人们打菜,就听说王翠芳说柳玉又凑到英澜桌子那儿,英澜那孩子,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站起来就要走,肯定又是说了拒绝的话,也不知道那柳玉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句:“张英澜,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这一嗓子,食堂里多少双耳朵都竖起来了,那些平时就爱看热闹的,立刻就在那儿起哄瞎叫。”
张母的语气充满了对好事者的不满和对儿子的心疼,“可偏偏就这么巧,杨厂长今天正好带着几个外地客户来食堂体验伙食,全给撞见了,杨厂长他哪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常年在外面跑,估计只听了个话音,看见这场面,以为英澜处对象不负责任,欺负了人家姑娘。”
“当时那个脸就拉下来了,当着那么多工人和客户的面,一点没给英澜留面子,直接就训上了,说他公私不分,败坏风气,把个人作风问题带到厂里影响生产,我就赶紧让人接替工作想到厂长面前解释,他这顶帽子扣下来英澜哪里还有前途?”
张母的声音带着哽咽,“英澜他也解释了,可厂长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容他分说,直接就拍板了,让他写深刻检讨,明天中午还得去广播室,当着全厂职工的面念出来。”
“英澜那性子你也知道,让他受这种委屈,比打他一顿还难受,这以后在厂里可怎么抬头做人?”
张母越说越急,“那柳玉也吓傻了,也赶紧跟厂长解释,可她之前追着英澜跑,全厂谁不知道?她现在跳出来说没关系,谁信她?只会越抹越黑。”
张英英听着母亲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握着听筒的手指都不自觉收紧了。
她强压着火气问道:“娘,那现在英澜人呢?他怎么样?”
“你爹等厂长送走客户,赶紧拉着英澜,还有那个闯祸的柳玉,一块儿去厂长办公室说明了情况。”
张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后怕,“好歹是把搞破鞋这个吓人的误会给解开了,厂长也知道是冤枉英澜了,可这事闹得这么大,食堂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张嘴议论着?检讨书是不用念了,可这风言风语,让英澜以后在厂里怎么抬头?怎么工作?他下午请了假,自己回家了,他心思重,我这心里担心的紧。”
听到弟弟没事,张英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取而代之的是对柳玉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她简直觉得这姑娘脑子有病!
张英澜之前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但凡是个有点自尊、懂得自爱的姑娘,早就该明白过来,及时止损了。
可她倒好,不仅不知难而退,反而变本加厉地纠缠,在食堂那种场合闹起来。
她自己豁出去脸面不要,想搞女追男隔层纱那套,结果纱没捅破,反倒把她弟弟架在火上烤。
这下好了,她自己不要名声也就算了,把英澜害得在厂里几乎待不下去。
明明是她一厢情愿,最后却搞得好像英澜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平白惹来一身骚,还要承受不明真相的人的指指点点,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张英英眼神中满是忧虑,她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娘,要不让英澜换个厂工作吧?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厂长和部分领导清楚了真相,可底下那么多工人,茶余饭后谁会去深究细节?他们只会记得食堂里那场热闹,记得柳玉那句引人遐想的话,记得张英澜被厂长当众训斥。英澜那闷葫芦性子,以后走在厂里,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张英英这个提议,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张母心头的阴霾。
她拿着话筒,愣了片刻,随即眼前豁然开朗。
“是啊,纺织厂是没法待了,要让离那柳玉远远的。”
张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心里对柳玉那点原本或许还有的小姑娘不懂事的宽容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厌恶和气愤。
这姑娘,真是害人不浅。
“英英,你说得对,我今晚就跟你爹好好和他说,劝他把工作卖了。”张母的语气坚定,“你那边要是有门路,就多费心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弄到其他厂的指标,花点钱也没关系,只要能让英澜脱离这个是非地,怎么都行。”
“嗯,我知道。娘,您也别太着急上火了,注意身体。”张英英又叮嘱道,“晚上跟英澜说的时候,注意点方式方法,多顺着他点,他这口气憋在心里,要是再逼他,怕他钻牛角尖,对身体不好。”
“哎,娘晓得。”张母连声应着,心里有了主意,那股无头苍蝇似的慌乱也平息了不少。
挂了电话张英英一直在想从哪里搞指标,实在不行她还得找薛大爷或者侯师傅问问门路,英澜能来钢铁厂最好,她也方便照顾。
更重要的是,这里离纺织厂够远,那个柳玉再怎么纠缠,也应该不会跑这么远,就算她真敢找来……张英英眼神微冷,那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不是好惹的。
在她的地盘上,有的是办法让那姑娘知难而退。
想到柳玉,张英英心里就一阵膈应。
经过这次的事,她对这姑娘已经没有丝毫好感,只剩下厌恶。
如果柳玉从此识相,消失在英澜的生活里,那她也懒得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但如果柳玉还是拎不清,继续来纠缠、祸害她弟弟。
张英英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她不是圣人,弟弟受的这份窝囊气,她这个当姐姐的,总得替他讨回来点。
柳玉不是恨嫁吗?那她就“帮”她一把,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早点嫁出去,也省得再出来祸害人。
至于嫁给什么样的人……张英英眼神幽深,那就要看她这口恶气,到时候想怎么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