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在那场风波里能保全家人和府邸想来是费了一番周折的。”
说到此处,张父脸上不由得露出惭愧和后悔:“不像我,当年只觉得麻烦,懒得去钻研这些,心思都扑在厂子里,结果被罗富桂那小人摆了一道,差点就……”
他声音低沉下去,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如果不是女儿千里迢迢去找他们,他们定然活不到平反。
张父神情落寞,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
张英英瞧见张父这般心情低落的模样,心里一阵心疼,她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说道:“爹,咱家被收缴走的东西,我拿回来了。”
张父张母闻言,脸色骤变。
张父猛地抓住女儿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张英英微微吃痛,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说什么?那些东西……你是怎么拿回来的?当初可是被革委会那帮人贴上封条直接抬走的,就算后来罗富桂他们倒了台,那些东西也早该七零八落,怎么可能流落到千里之外的河湾村去?这……这说不通啊!”
张母也紧张地凑近,脸色发白,急急追问:“英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瞒着我们,那些东西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会不会被人发现,再惹出祸事来?”
她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仿佛担心隔墙有耳。
张英英见父母如此激动,连忙反手握住父亲的手,压低声音安抚道:“爹,娘,你们别急,先听我说。东西非常安全,绝对没有人能找到。”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父母,提醒道,“你们忘了?我的那个地方。”
张父张母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紧绷的神色稍缓,但眼中的惊疑并未完全散去。
张英英继续解释道:“东西不全了,只剩下大约一半。我能找到并带回来,也是机缘巧合,具体过程有些曲折,现在不太方便细说。但你们放心,绝不会引火烧身。”
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只是被空间吸收了一半,拿不回来了。爹,娘,对不起。”
张父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满是疼爱与关切,他轻轻拍了拍张英英的手,说道:“傻孩子,道什么歉呐?这东西在我们心里本就已经算是失去的了,毕竟之前被收缴走,我们都没抱能再拿回来的希望。现在还能剩下一半,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这一半也不用再给我们了,自己留着吧。你家里这么多孩子,将来他们上学要花钱,女儿嫁人也得准备嫁妆,处处都需要钱。”
“有了这些,你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我们作为父母的,也能放心不少。别管你弟弟英澜了,反正他也不打算结婚,没那些娶媳妇的负担。而且家里目前赚的钱,完全足够咱们活得很好,你就别操心我们了。”
张母在一旁听得,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她拉着张英英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地说道:“是啊英英,你凡事得多考虑考虑自己。”
“爹娘和英澜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说不定早就不知道埋骨何方了。我们能活着,能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已经是一种天大的幸事了,别的不敢再多求了。你就安心把这些东西留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张父张母这番话如同暖流,熨帖着张英英的心。
她看着父母释然又带着信任的眼神,知道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便点了点头:“好,爹,娘,那我先收着。” 她心里却已打定主意,将来定要寻个合适的由头,悄悄分给弟弟英澜一份,不能让他吃亏。
张父张母见她应下,都欣慰地笑了。
了却这桩心事,两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这栋房子上。
他们开始细细打量客厅的布局,眼中充满了追忆。
张父指着那线条优雅的拱形窗,对张英英说道:“当年这屋子刚落成不久,冯老爷子就广发请柬,大宴宾客,我们和你爷爷也来了。那时候,这里可是宾客如云,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他语气里带着对往昔繁华的依稀印象,“听说啊,冯老爷子是特地请了有名的外国建筑师设计的,你看这窗户的弧度,还有天花板的收边,都是洋派做法。用的材料也都是顶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地板踩着还这么扎实。”
张母也抚摸着客厅里那根浑圆的罗马柱,接口道:“是啊,我记得那时候这厅里还摆着一架很大的三角钢琴,冯家大小姐还弹了一曲,真是……气派又雅致。没想到啊,几十年过去了,这房子兜兜转转,竟然到了我女儿手里。”
她看向张英英,目光慈爱又带着感慨,“英英,你能买到这房子,真是走了大运了。不光是房子好,这地段,这格局,都是万中选一的。”
楼上孩子们的欢笑声不断,院子里传来了三轮车的刹车声和开门声。
张英澜和宋和平骑着装满行李的三轮车直接进了院子,张父张母见状,快步迎了出去帮忙卸货。
张英英趁着这个间隙,走进空荡但已被她打扫干净的厨房,从空间里取出一大块纹理漂亮的牛腱子肉、一块肥瘦相间约莫五斤重的猪五花,从那一打打的格子里扣出一篮子鸡蛋出来,另外放了一袋大米以及几样时令蔬菜,整齐地放在清理出来的台面上,等会儿开火做饭的食材就都有了着落。
她走出厨房,朝着楼梯方向喊了一声:“秀棋,带着妹妹们下来拿自己的东西,然后一起帮忙搬。”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秀棋打头,后面跟着秀书、秀画、秀诗、秀词,连秀歌也跟在后面,一溜烟地跑下楼来。
“妈,我的书包在哪?”
“我看见我的鞋盒子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很快就在堆放的行李中找到了标记着自己名字的包裹、书包和箱子。
她们年纪虽小,但干起活来毫不含糊,或抱或提或两人合作抬着,一趟趟地往返于院子和楼梯之间,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拥有自己单独房间的喜悦。
院子里,宋和平和张英澜主要负责从三轮车上卸下大件和重物,张父张母则负责传递和初步归类。张英英也加入其中,协调着物品的摆放。
所有行李终于都搬进了屋里,大家在客厅里稍作休息,张英英用灵泉水煮了茶水,端去了客厅。
“爹,娘,英澜,喝口茶歇歇。”她将茶杯递过去。
张父接过,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温润甘醇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不禁赞道:“这茶不错。”
张母和张英澜也喝着茶,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回甘与舒泰。
另一边,宋和平却闲不下来。他看了看院子里虽然被清理过但依旧显得有些凌乱的角落,以及那些需要归置的杂物,便默默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和铁锹,又去整理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