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容,一把拉住张英英的胳膊,力道还不小,“大妹子,你看咱们这也算有缘,姐带你认认我家门,就在前面不远,下次你要是再有什么好东西,像今天这样的肉啊,或者别的什么稀罕吃食,直接来家找我,也省得你在外面东奔西跑的,不安全。”
张英英的本意就是做一锤子买卖,根本没打算发展什么长期客户,她下意识就想拒绝:“马大姐,这……”
可这马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让她和姐妹们痛快吃肉、货源又如此优质的“财神爷”,哪能轻易放过?
她根本不给张英英拒绝的机会,几乎是半拖半拽,凭借着那股子热情和不容置疑的劲头,拉着张英英就往巷子另一头走,嘴里还不停说着:“走走走,就去认个门,喝口茶歇歇脚,姐家就在前面,近得很。”
张英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又不好在居民区里用力挣扎引起注意,无奈之下,只得半推半就地被马姐拉着,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一个颇为宽敞规整的大院子。
前后两排青砖瓦房修葺得整齐利落,院子地面全都铺着平整的砖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杂草杂物。
这般光景,在这县城里算是相当体面富贵的人家了,难怪刚才买肉时眼都不眨一下。
马姐热情地将张英英引进前排的堂屋。屋里家具虽不新潮,但都是实木打造,擦得锃亮,摆放得井井有条。
马姐手脚麻利地给张英英沏了一杯热茶,又端上来一小碟水果糖和几块看起来松软可口的鸡蛋糕。
这待客的规格,在这个年代可谓十分周到了。
张英英看着这整洁的院落和堂屋,心下对马姐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能把家里归置得如此整齐干净,说明这家的女主人是个勤快、利索、会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原本急着离开的心思,也稍稍淡了些。
马姐一边招呼张英英用茶点,一边和她唠起了家常,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和满足:
“不瞒大妹子你说,我家那口子是开长途汽车的,常年在外面跑。儿子呢,在县邮电局里当个小领导。闺女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孙子孙女们都上学了,儿媳妇在中学教书。这一家子啊,除了我这个老婆子闲在家里,买菜做饭、收拾收拾院子,其他人都有正经事做。”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家里条件嘛,还算过得去,吃喝不愁。别的都挺好,就是有一点,家里从上到下,老的少的,都馋肉,一家子人的肉票,常常撑不到一个星期就花得干干净净!可把我愁坏了!我得天天早起到副食店排队去抢,去晚了,别说好肉了,连点像样的肉渣子都捡不着,只能买些别人挑剩下的边角料,唉……”
马姐见张英英打量着她家的环境,知道对方心里有数,便也不再绕弯子,压低声音,推心置腹地说道:“大妹子,姐也不跟你说那些虚头巴脑的。
只要你这边能经常给姐家里供上像今天这样的好肉,姐可以找路子,给你弄一个正式的工作指标!怎么样?”
张英英听到这话,心里并不意外。以马姐家的人脉和能量,弄到一个工作指标确实是可信的。
若是放在以前,这绝对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但她早已有了打算,等孩子们高考完就举家前往沪市与爹娘弟弟团聚,工作自然不需要。
她本想直接推辞,话到嘴边,脑海中却灵光一闪,这个工作指标,或许可以用来“勾”一下宋建林?
三房如今被宋建业用钱和空头承诺拴住,无非是觉得前途渺茫,抓住一根稻草是一根。
如果给宋建林一个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铁饭碗呢?会不会动摇他依赖宋建业的决心?
心思电转间,张英英面上不动声色,转而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问道:“马姐,不知道是什么岗位?大概需要多少花费?”
马姐见她感兴趣,脸上笑容更盛,凑近了些说道:“岗位就在邮电局,是押运员。虽然辛苦点,要跟着车跑,但那是正经国营单位,稳定!这事儿啊,还是我儿子昨天吃饭时提起的,说他们那边最近空出来几个指标。”
最后马姐表示,如果张英英可以给她供肉,工作名额她这边可以运作600块给她,但要尽快确定,因为现在回城的知青很多,名额盯得人不少。
张英英心中记下了马姐关于工作指标的信息。
她对马姐说,如果需要,明天中午会带人过来详谈,如果没来,就不必再等。
马姐爽快地点头同意。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张英英便起身告辞了。
从马姐家出来,时间已过下午五点,天色开始变得朦胧。
张英英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县城外废弃砖厂的方向赶去。
她脚步匆匆,等走到那座荒废已久的砖厂时,天色已经愈发昏暗,看了看表,刚好晚上六点。
她没有立刻进入厂区内部,而是先在周围小心翼翼地绕行观察。
砖厂占地面积很大,废弃的窑洞、破碎的砖垛和杂草丛生的空地构成了复杂的视野盲区。
她来来回回、悄无声息地检查了好几遍,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确认附近确实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
十一月的天黑得很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四周已经变得相当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近处物体的轮廓。
张英英不再犹豫,她选择了一个相对开阔、靠近废弃窑洞口的位置,开始从空间中源源不断地取出今晚交易的货物。
将所有货物放置妥当后,张英英换了上午的装扮,她退到窑洞口一个既能观察全局又便于隐蔽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鲁哥他们的到来。
在等待的间隙,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挂小孩子玩的鞭炮,拆散了抓在手里。
张英英在废弃砖厂的阴影里静静等待了约莫半个小时,远处终于传来了汽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声。
她精神一振,身体微微紧绷,目光锐利地投向砖厂入口的方向。
只见一辆卡车亮着昏黄的车灯,缓缓地朝着砖厂驶来,最终停在了破烂的厂门外。
担心对方可能黑吃黑,张英英握紧了手中那件从空间兑换的不起眼却致命的防身武器,让自己更好地融入黑暗。
卡车停稳后,副驾驶的门率先打开,鲁哥那熟悉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
他站定后,目光如电,迅速扫视着昏暗的厂区内部。紧接着,卡车车厢里也传来动静,陆陆续续跳下来七八条人影,在微弱的天光下,能看出这些身影都颇为魁梧强壮,显然是鲁哥带来的手下,也可能是负责搬运的人。
鲁哥没有多言,只是朝着车厢方向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人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很快从车上抬下来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箱,沉甸甸地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打头的两人拿着手电筒,光束在坑洼的地面上晃动,朝着张英英堆放物资和她藏身的大致方向走来。其中一人,正是上午在屋里见过的鲁哥手下之一。
那手电筒的光柱无意间扫过窑洞口,猛地照到了静静站立在那里的张英英!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把那小弟吓得一个激灵,手电光都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带着惊魂未定:
“哎呦!婶子!你……你在这儿咋也不出个声儿?连个亮儿都不打?这黑灯瞎火的,可吓我一跳!” 他拍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