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诺尔”果然不满意这个借口：“我不管！我们已经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而且在这里，我们之间可以触碰！为什么要躲开我？！你骗我！！”
黑暗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仿佛要将楚镜澈的意识也吞噬同化。
楚镜澈感到一阵头疼，下意识抬手扶额。
这细微的动作却让“莉诺尔”的疯狂暂停了一瞬。
楚镜澈立刻顺着之前失败的理由，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总该给我一些时间接受吧？毕竟，这太突然了。”
他在拖延，也在寻找机会。
“莉诺尔”歪了歪头，表情有些羞涩，声音甜腻得发齁：“那……那你先亲我一口……我就相信你……”
她微微仰起脸，等待着。
楚镜澈沉默了。
这要求完全超出了他的应对范畴，他低下头，让阴影遮挡住自己可能流露出的任何表情，思考着下一步。
就在这对峙的僵持中，一个记忆片段闪过楚镜澈的脑海。
他当时面对一个同样执拗的小女孩时，他是怎么做的呢？
楚镜澈抬起了手，并非攻击，而是带着生涩的温柔，轻轻地落在了“莉诺尔”的头顶，缓缓地抚摸着。
这个动作的效果立竿见影！
“莉诺尔”身体猛地一僵，那股狂暴的戾气和扭曲的爱意迅速褪去。
她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叹息，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慢慢蹲坐在地上。
楚镜澈的手也随之下降，保持着抚摸她头顶的动作，也跟着蹲了下来。
“唔……”
“莉诺尔”舒服得几乎蜷缩起来，声音变得含混不清，带着浓浓的满足感。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忘记……你还欠我一个吻……” 她语气里的威胁性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撒娇般的嘟囔。
楚镜澈找到了节奏。
他维持着抚摸的动作，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忘，我一直记得……关于你的事。”
然而，“莉诺尔”刚刚放松的姿态却突然再次绷紧了一瞬。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着楚镜澈，声音带着清醒的冷意：“是吗……那我真是谢谢你……”
这突如其来的疏离和不满让楚镜澈微微一怔。
楚镜澈说：“只是摸头还不够吗？那么……”
“莉诺尔”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我不会满足！”
随后，楚镜澈保持着左手的抚摸，右手则轻轻抚上了“莉诺尔”的脸颊。
“莉诺尔”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被触碰到的渴望。
她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冷意瞬间冰消瓦解，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整个人彻底融化在楚镜澈的掌心之下。
她甚至主动将脸颊用力埋进楚镜澈的掌心，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个满足到极致的笑容。
“莉诺尔”才说完的豪言壮语，立马就破功了。
楚镜澈记得以前就是这样让克兰莎安静下来的。
虽然她那时候有些叛逆，不过也正常，就是有些口是心非罢了，小孩子能有多大恶意？
楚镜澈一边维持着“安抚”，一边将感知探入莉诺尔的精神核心深处。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个意识体的本质。
它并非强大的外魔，像是被那台机器引导，莉诺尔在极度痛苦和绝望中，精神防御崩溃后，躲入她意识里的怪物。
是完全复制其记忆的影子。
它汲取莉诺尔的痛苦为生，却也将莉诺尔困在更深的绝望里。
‘不能强行灭杀，会伤及本源……只能温和地剥离。’ 楚镜澈做出了判断。
他悄然调动起灵魂力量，将其压缩，凝聚在抚摸着“莉诺尔”脸颊的右手掌心。
那力量被控制得极其精妙，如同锋利的手术刀，只要等待一个机会，就能瞬间刺入精神核心。
在不伤害莉诺尔的前提下，将那寄生的“影子”从她的意识中轻柔地“剥离”出来。
就在力量凝聚到顶点，楚镜澈准备动手的瞬间——
被他捧着脸颊的“莉诺尔”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疯狂，而是带着洞悉一切的清醒：
“我……已经满足了……”
楚镜澈愣住了，凝聚的力量在掌心微微一滞。
“莉诺尔”缓缓抬起头。
不知何时，眼中竟凝聚出两点晶莹的泪光，她看着楚镜澈，声音带着颤抖的悲凉：
“你……早就知道了吧？知道了我……不是真的莉诺尔……”
楚镜澈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影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我……只不过也想要被人爱而已……像她那样……”
楚镜澈掌心的力量并未散去，声音冷冽如初：“那也不应该占用别人的身体，汲取她的痛苦。”
这是原则问题。
“莉诺尔”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如果……如果我也有自己的身体，一个真实的，能被阳光照耀的身体……你……还会‘爱’我吗？”
楚镜澈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一个寄生虫。
他掌心的力量再次凝聚，蓄势待发。
他等待着对方最后的选择，是鱼死网破，还是……
“莉诺尔”似乎感受到了楚镜澈的决绝。
她低下头，发出了一声自嘲般的轻笑：“呵……算了……我在自欺欺人什么呢……”
再次抬起头时，泪水终于滑落，消散在黑暗中：“我会放了这个小丫头的……她的意识沉睡了……我……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她带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如果是这样……最好。”楚镜澈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只是掌心的力量悄然散去了一丝。
“莉诺尔”贪婪地看着楚镜澈，仿佛要将这唯一的温暖刻进灵魂深处：“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几乎是它最后的奢望。
“不知道。” 楚镜澈回应。
“莉诺尔”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那……好吧……”
随着这声叹息落下，那纯粹的黑暗迅速消散。
莉诺尔精神世界原本的景象，那片承载着痛苦记忆的无垠草原，重新显现出来。
阳光再次洒落，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悲伤的余韵。
真正的莉诺尔，依旧蜷缩在草原的中心，但紧抱双膝的姿势似乎放松了一些，眉头也不再那么痛苦地紧锁。
她还在沉睡，但笼罩在她意识上的那层绝望阴霾，已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