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演武疯态：刀光里的戾气与面具下的软肋
秋阳把演武场的木靶晒得发脆，风卷着沙砾打在甲胄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沈砚之刚靠在树荫下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陆承骁带着几个年轻小兵朝他走来——那几个小兵是上个月刚补进陆营的，眼神里还带着初入军营的生涩，手里攥着木刀，指尖都在微微发紧。
“砚之，这几个小子想看看实战里怎么卸敌兵器，你经验足，能不能给他们演示两下？”陆承骁的声音温和，还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没察觉沈砚之眉宇间刚压下去的倦意。他身后的小兵们立刻直起身子，眼里满是期待，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还小声补了句：“沈将军，我们听说您当年一刀劈了三个流寇，特别厉害！”
这话没让沈砚之松快，反倒像根刺扎在他神经上。他刚从城防巡查回来，后背旧伤被铠甲磨得隐隐作痛，本想歇会儿再处理军务，没成想还要应付这种“演示”。他抬眼看向陆承骁，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凭啥让我去？你麾下就没个能教人的老兵？”
陆承骁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老兵教的都是基础招式，实战里的应变还是你更熟……”
“我熟？”沈砚之猛地站起身，军靴碾过地面的沙砾，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陆承骁，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带兵的将军？连几个小兵的招式都教不了，你怎么那么废物？”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阿澈刚端着水过来，手一抖，半瓢水都洒在了地上；陆承骁麾下的小兵们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没人敢相信有人会这么跟陆将军说话。陆承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教不了，是他们更想看看你的实战技巧……”
“想看我就得来？”沈砚之打断他，眼神里的冷意更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那是阿澈给他打的小匕首，此刻却被他攥得指节泛白，“我是来守靖朔城的，不是来给你当杂耍艺人的！”
说完，他却忽然转身，抓起放在一旁的长刀，大步朝着演武场中央走去。刀身是玄铁打造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陆承骁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对身后的小兵们递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
演武场中央早已立好了几个缠着麻布的木靶，上面用红漆画着模拟敌人要害的圆圈。沈砚之站在木靶前，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他没回头，只是冷声道：“都看好了，只演一遍。”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长刀在手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唰”的一声，第一个木靶的“脖颈”处瞬间被劈成两半，麻布碎片纷飞，木屑溅起半人高。小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欺身到第二个木靶前，左手扣住木靶的“手臂”，右手长刀斜刺，精准地捅进红漆画的“心口”位置，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实战里别想着硬碰硬，敌人的刀过来时，先卸力，再找破绽。”沈砚之的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怒意，却多了几分诡异的平静，可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他一脚踹向第三个木靶的“膝盖”，木靶轰然倒地，他紧接着踩住木靶的“胸膛”，长刀向下一扎，直接贯穿了木靶的“咽喉”——玄铁刀没入木靶半寸，发出沉闷的“噗”声，像极了刀刃割开皮肉的声音。
小兵们看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发现沈将军的眼睛好像变了——原本清明的眼眸此刻泛着淡淡的红，像染了血似的，尤其是在劈砍木靶时，眼底的冷光让人不敢直视。更让他们害怕的是，沈将军的嘴角竟然还带着笑，不是温和的笑，是那种带着几分疯狂的轻嗤，仿佛眼前的不是木靶，而是真正的敌人。
“记住，一旦出手，就别留余地。”沈砚之抽出长刀，木靶上的木屑顺着刀身滑落，他抬手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木屑，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擦灰尘，“敌人不会因为你心软就放过你，要么你杀了他，要么他杀了你——没什么中间路可走。”
他说着，忽然将长刀指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兵。小兵吓得“啊”了一声，连连后退，差点摔倒。沈砚之却忽然收了刀，眼底的红意渐渐褪去，嘴角的笑也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冷硬：“怕了？这就怕了？真到了战场上，敌人的刀可比我的刀快多了。”
小兵们没人敢说话，连陆承骁都皱起了眉——他从没见过沈砚之这样，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浑身都透着一股“疯批”的戾气，连眼神都带着几分吓人的狠劲。
沈砚之将长刀扔给一旁的阿澈，转身朝着营帐的方向走。他的脚步有些快，军靴踩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陆承骁连忙跟上，快走几步拦住他：“砚之，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疼了？”
沈砚之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红，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只是让他们看看，实战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你刚才……”陆承骁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砚之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得明白，这些小兵没上过真战场，光教他们招式没用，得让他们怕，让他们记住这种怕，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陆承骁看着他，忽然明白了——沈砚之刚才的“疯批”模样，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旧伤，而是故意的。他故意露出那副吓人的样子，故意用最狠的方式演示，就是想让这些没经历过战火的小兵知道，战场不是演武场，杀敌不是闹着玩的，只有心存敬畏，才能活下去。
“我知道了。”陆承骁点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是我考虑不周，没想着他们没上过战场。”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刚才的剧烈动作让伤口有些牵扯，可他没说——他不想让陆承骁知道，自己刚才的戾气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旧伤的疼痛，是因为那种深入骨髓的、对死亡的恐惧。
回到营帐，阿澈连忙给沈砚之卸了铠甲，拿出药膏给他敷后背的旧伤。药膏是之前那个小兵送的，涂在伤口上凉丝丝的，能稍微缓解疼痛。阿澈一边涂药，一边小声说：“将军，您刚才在演武场的样子，可把那些小兵吓坏了。我听他们说，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找您演示了。”
沈砚之趴在床上，声音有些闷：“吓坏了才好，总比死在战场上强。”
阿澈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揉着沈砚之的后背，帮他促进药膏吸收。营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士兵们的嬉闹声，还有远处伙房飘来的饭菜香。
过了一会儿，陆承骁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粥是用小米和红枣熬的，还放了些碎肉，香气扑鼻。“刚让伙房给你熬的，补身子。”陆承骁把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你刚才动了那么大的劲，肯定饿了。”
沈砚之坐起身，接过粥碗。热粥滑进胃里，带着暖意，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他看向陆承骁，忽然说：“刚才跟你说话，语气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陆承骁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以后要是再教小兵实战，我会跟你一起，让他们多见识见识。”
沈砚之点点头，低头喝着粥。他没告诉陆承骁，刚才看到那些小兵眼里的期待时，他想起了自己刚入军营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也像这些小兵一样，对战场充满了好奇，对杀敌充满了向往，直到第一次真正挥刀杀人，才知道那有多可怕。
他不想让这些小兵重蹈覆辙，不想让他们在战场上因为无知而送命。所以他宁愿露出那副“疯批”的样子，宁愿让他们怕自己，也要让他们记住，战场的残酷，杀敌的狠劲。
喝完粥，陆承骁帮沈砚之收拾好碗，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才离开营帐。沈砚之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帆布，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或许有些极端，但至少，那些小兵应该记住了——记住了实战的残酷，记住了杀敌的狠劲，也记住了，在战场上，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夕阳渐渐西下，营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沈砚之闭上眼睛，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可他却睡得很安稳。他知道，明天还有新的训练，还有新的挑战，还有很多需要他守护的人。而他，会带着这份“疯批”的狠劲，带着对生命的敬畏，继续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