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镜中疤影:旧伤新怨与求药无门的愤懑
晨光透过窗棂,在铜镜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沈砚之站在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左脸颊那道从眉骨延伸至颧骨的疤痕——指尖划过凹凸的肌理时,熟悉的触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也勾起了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这几日卸下面具后,他总忍不住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从前觉得容貌不过是皮囊,战场拼杀靠的是刀剑与谋略,脸上的疤更是并肩作战的勋章,从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可不知从何时起,镜中的自己竟多了几分连他都未察觉的“在意”——不是怕人指点的自卑,而是带着点别扭的“傲娇”:这道疤虽添了几分英气,却也确实破了原本的轮廓,若是没有它,或许……
“想这些做什么。”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呵斥,试图压下这莫名的念头,可指尖却依旧停留在疤痕上,迟迟没有挪开。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回多年前那个硝烟弥漫的午后——彼时他和陆承骁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在一次突袭中,敌人的刀刃朝着陆承骁的后背劈去,他想都没想便扑了上去,用自己的侧脸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鲜血当时就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记得陆承骁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砚之!你怎么样?!”他还强撑着笑,说“没事,小伤”,可后来伤口愈合,却留下了这道再也无法消退的疤痕。
“要不是为了护着他,我怎么会有这道疤。”他咬牙说出这句话,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意。从前想起这件事,心里更多的是“兄弟间该有的义气”,可如今再想,却只剩下满心的憋屈——他为陆承骁挡下刀刃,留下终身无法抹去的疤痕,可后来两人却因阵营不同渐行渐远,甚至成了需要防备的“对手”。尤其是前几日被陆承骁撞破自己脆弱模样的场景,更是让这份怒意添了几分新的怨怼。
“都是因为他。”他一拳砸在梳妆台上,铜镜被震得微微晃动,镜中的人影也跟着晃了晃,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绪。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除去这道疤就好了。不是为了恢复从前的容貌,而是想抹去这段让他既憋屈又无奈的记忆,想让自己不再每次看到疤痕,就想起陆承骁,想起那些早已物是人非的过往。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像藤蔓般疯狂生长。他立刻转身,在房间里翻找起来——他记得之前听军中的医官提过,有一种从西域传来的药膏,对淡化疤痕有奇效,甚至能让陈年旧疤变得浅淡许多。可翻遍了抽屉里的药瓶,却连半点药膏的影子都没找到。
“医官!医官在哪?”他快步走出房间,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的医官听到喊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将军,您找我?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问你,你之前说的那种能淡化疤痕的西域药膏,咱们驿站里还有吗?”沈砚之抓着医官的胳膊,语气急切地问。
医官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将军,那种药膏咱们早就用完了。而且……那种药膏极为稀有,只有陆将军那边的地界才有稳定的货源,咱们靖朔城这边,还是之前从他们那里换来的一点,早就用没了。”
“又是陆承骁那边!”沈砚之的手猛地松开,语气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连除去疤痕的药膏,都只有陆承骁那边才有。凭什么?就因为陆承骁所在的地界开发得早,资源更丰富?就因为他们靖朔城是后来才建立的,就该处处受制于人?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那边有?”他喃喃自语,心里的憋屈和愤怒像潮水般涌来。他想起这些年靖朔城的处境——地处边境,资源匮乏,连粮草和药品都时常需要从其他地界调配,而陆承骁所在的地界,却凭着地理位置的优势,掌握着许多稀缺的资源,包括这种能淡化疤痕的药膏。
“就凭我们是后面建的,就要处处不如他们吗?”他对着医官吼出声,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医官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将军,您别生气。不是咱们不如他们,只是那种药膏的原料只有西域才有,陆将军那边有固定的商路,能拿到货源,咱们这边……暂时还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沈砚之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我们实力不够,只能看着他们掌握资源,处处受制!”他想起自己这些年为了守护靖朔城付出的努力,想起士兵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模样,心里的愤怒更甚——他们明明在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里的百姓,却连一点想要的药膏都得不到,还要看陆承骁那边的脸色。
医官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劝道:“将军,您别气坏了身子。其实……这道疤也没什么不好的,将士们都觉得这是您的勋章,是您英勇的象征……”
“我不要什么勋章!我只想除去它!”沈砚之打断医官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倔强。他知道将士们敬重这道疤,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道疤背后藏着多少憋屈和无奈,藏着多少他想忘记却又无法忘记的过往。
医官见劝不动他,只能叹了口气:“将军,若是您真的想要那种药膏,或许……可以派人去陆将军那边交涉,看看能不能换来一些。”
“去跟陆承骁交涉?”沈砚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就算一辈子带着这道疤,也不会去求他!”他宁愿带着这道疤,也不想再跟陆承骁有任何牵扯,更不想让陆承骁知道,自己为了除去这道因他而留的疤痕,还要去求他帮忙。
医官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无奈地退下:“那将军您多保重身体,别太生气了。”
沈砚之站在原地,看着医官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愤怒渐渐被无力感取代。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指尖传来的凹凸触感,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想要除去这道疤,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难。
他转身走回房间,重新站在铜镜前。镜中的自己,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脸上的疤痕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想起陆承骁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想起两人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心里的情绪越发复杂——有怨,有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
“陆承骁,你欠我的,何止这一道疤。”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语气里满是冰冷的恨意。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份执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因为这道疤,而想起那个让他既憋屈又无奈的人。
窗外的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心底。他知道,这道疤不仅刻在他的脸上,更刻在他的心里,想要除去它,恐怕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而他,只能带着这份愤怒和不甘,继续守着靖朔城,继续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艰难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