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风声呜咽,卷起枯草如亡魂低泣。云缥筱抱着君青筠踉跄前行,玄黑身影在铅灰色天幕下划出孤绝的轨迹。忽有两道熟悉气息破空而至——离天与离湘疾驰而来,脸上写满焦灼。
“仙尊!魔尊!”离天望见君青筠雪白的发丝,心头骤沉。离湘见状泪水盈眶,慌忙上前欲接,却被云缥筱侧身避开。
直到确认来人,云缥筱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身躯。“离湘,照顾好她。”她将怀中人轻柔托付,动作珍重如奉琉璃,“太阴献祭耗尽了她的生机,唯有噬灵尊内丹可救。”
离湘接过君青筠,触手一片冰凉,顿时泣不成声。离天肃然应诺:“纵使粉身碎骨,必护仙尊周全!”
云缥筱最后凝视君青筠苍白的容颜,那眼角细纹如刀刻在她心上。蓦然转身,玄铁剑发出悲鸣,黑色身影决绝地投向远山。
“魔尊恐要动用禁术......”离湘哽咽道。
离天沉重叹息:“魔焰焚身,燃尽精血换取力量。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云缥筱在荒芜大地上疾驰,脑海中不断闪过君青筠的模样——雪发垂落的样子,虚弱微笑的样子,还有那句“我不能失去你”。每一个画面都化作支撑她前行的薪火。
半个时辰后,她抵达一座死寂荒山。嶙峋怪石如白骨林立,月光透过枯枝洒下凄冷清辉。山巅黑石台宛若天然祭坛,弥漫着不祥气息。
她盘膝坐下,玄铁剑横置身前。闭目凝神,魔道心法运转周天。黑色魔气自体内涌出,初时如薄雾缭绕,渐浓如墨潮翻涌。眉间浮现诡谲符文,闪烁着禁术的幽光。
“燃!”
精血应声沸腾,丹田处骤起灼痛。黑色魔焰自七窍喷涌而出,瞬间吞没她的身躯。这火焰暗黑如渊,边缘泛着诡谲紫芒,没有温度却冰寒刺骨。
玄色劲装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肌肤在魔焰灼烧下绽开血痕。密密麻麻的赤色纹路爬满全身,如同某种古老的诅咒。剧痛如潮水席卷每寸经脉,她咬破朱唇,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玄铁剑上绽开凄艳血花。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时,往事如走马灯浮现:
竹院晨光中,素白衣袖拂过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温柔眉眼;
魔篁花树下,十指相扣的约定随风飘散;
战场上染血的微笑,倒下时不顾一切的拥抱......
这些画面如灯塔照亮苦海,支撑着她承受焚身之痛。她能感受到力量在血脉中奔涌,魔气与精血交融成狂暴洪流。
三个时辰在煎熬中流逝。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魔焰渐熄。
云缥筱睁眼的刹那,双瞳燃起黑色火焰。周身魔气凝如实质,在黎明微光中翻涌不息。她缓缓起身,血纹密布的身躯消瘦却挺拔,苍白的唇边残留着血痕。
玄铁剑感应到主人的蜕变,发出愉悦铮鸣。剑刃黑芒暴涨,威压令四周空气凝固。
这份力量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时限一到,反噬将让她修为尽毁,甚至记忆残缺。但此刻她毫不在意——只要能救回那个白发苍苍的女子,纵使永堕无间也甘之如饴。
她望向君青筠所在的方向,眸光温柔似水:
“等我。”
玄黑身影冲天而起,魔气化作羽翼撕裂长空。山巅只余血迹斑驳的石台,与见证这场献祭的熹微晨光。
前方是噬灵尊盘踞的魔窟,是生死未卜的血战。但她义无反顾,因为心中有要守护的誓言,有必须带回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