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的目光燃起灼灼星火:“今日的制度,不过是昨日的尝试;明日的变革,也许就藏在你此刻写下的字句里。公平从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它需要千万双手共同托举,需要无数颗心始终相信,相信我们为正义发出的每一分呐喊,都能让后来者的路走得更平坦。”
学子们听了这番话,脸上露出感动与振奋的神情,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有人轻轻点头,有人握紧手中书卷,眼中燃起熊熊斗志,仿佛看到了打破出身桎梏的曙光。
“陈学统说得对!”王魁握紧拳头:“我家世代为农,为了能读书,父亲变卖了家里的耕牛。我拼了命地学习,好不容易进了白鹿洞书院,可每次考试,那些世家子弟总能轻松得到更好的评价,我们就算写得再好,也无人在意。”他的话语中满是不甘。
陈珏话音未落,紫檀木屏风后转出三道月白身影。为首青年手持湘妃竹扇轻摇,腰间羊脂玉坠与金丝绣线的云纹靴面相映生辉,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特有的矜贵:“陈学统这番宏论当真是激动人心,热血赤诚总是好的,只是空谈变法,终究流于纸上。”
王魁攥紧衣角的指节发白,藏书阁里唯有学子们急促的呼吸声。陈珏却笑着望向对方腰间刻“琅琊”二字的玉佩:“阁下想必是王氏子弟?当年王荆公变法,不也从书斋走向朝堂?”
“陈学统谬赞。”青年折扇轻敲掌心,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我等并非反对变革,只是科举传承百年,自有其精妙。寒门子弟若想出头,更该在学识上精进,而非质疑制度。”
李逸雅突然开口:“方才听王公子所言,倒像极了野无遗贤的论调。”
空气瞬间凝固。青年收起折扇,看着敌视的看着自己的众人,轻轻的笑了笑:“读书人的风骨,不该是自怨自艾。”说着又转身看着陈珏:“明日讲坛,我倒想听听陈先生,如何撼动世家百年根基。”
周雨薇适时上前,广袖轻扬,飘动的湖蓝发带隔开两方:“李学长,山长正在明伦堂等候。陈学统,尊客们也该去看看明伦堂的《白鹿洞教条》碑刻了。”
世家子弟们旋身欲走,为首的青年忽又回头:“听闻陈学统擅作诗词歌赋,明伦堂的碑廊倒有不少先贤变法遗稿,或许能为先生明日讲坛添些底气。”语罢,一行人的云纹靴踏过青石板,留下细碎的金玉相击声。
王魁的手微微颤抖:“陈学统,他们......”
“不必介怀。”陈珏拍了拍少年肩头,目光扫过藏书阁里寒门学子们泛白的衣领:“真正的底气,从来不在碑刻里,而是在这里。”说着,陈珏点了点王魁的心。
众人出了藏书阁,沿着蜿蜒的回廊前行。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雨薇抬手示意前方重檐歇山顶的建筑:“那便是明伦堂,书院讲学、集会之所。堂前的《白鹿洞教条》,是朱夫子亲订的学规。”
【刚进直播间就看到世家公子和陈学统正面刚】
【那个拿扇子的公子好有气质,但说的话好气人啊】
【坐等明天讲坛,陈学统一定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哈哈哈哈,说陈先生擅长诗词歌赋,让先生去看看变法遗稿,这是讽刺先生只会写锦绣诗词吗?】
【读书人,是真脏啊。】
【就是,要是不解释,我还没听懂呢。】
【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要是换成我,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陈珏走到碑前,指尖抚过刻字,忽然轻笑:“朱夫子若泉下有知,怕是也不愿见到科举沦为世家的私器。”周雨薇听到陈珏话,目光闪烁了一下。
暮色渐浓时,参观结束。陈珏回到暂居的厢房,窗外月色如水,洒在庭院的桃花上,掏出手机,拨通了林逸风的电话。
“玉修,此番白鹿洞之行务必小心。”林逸风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几分担忧:“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他们不会轻易让你撼动现有格局,白鹿洞书院传承千年,虽然学院锐意进取,孙时敏一直都想摆脱世家的掣肘,但是世家的势力还是不可小觑。”
陈珏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原本以为孙时敏是赞同自己的理论,没想到一切好似没有那么简单:“林公放心吧。”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白鹿洞书院礼圣殿前人声鼎沸。身着素色儒袍的学子们早早聚集在此,更有从各地赶来的文人墨客,将偌大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各个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新,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这场备受瞩目的讲坛。
随着钟鼓齐鸣,孙时敏身着深紫色云锦长袍,广袖间暗绣的仙鹤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手持象牙笏板,踏着《鹿鸣》雅乐的节拍,缓步迈上礼圣殿前九阶汉白玉高台。焚香氤氲中,银须飘动,目光如炬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前排不少前来观礼的文坛名流正襟危坐,后排学院学子踮脚翘首,更有千里赶来的文人墨客挤满广场两侧。
原本白鹿洞书院是想要给所有学子安排座位的,但是昨晚将这场论坛公布之后,收到的将要来访的人实在是太多,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巍巍白鹿,肇基唐贞元;煌煌学府,薪火传千载!”孙时敏的声音穿透晨雾,惊起檐下栖息的白鸽:“昔李渤饲白鹿以明志,遂使灵洞蜚声宇内;今吾辈会群彦而论道,更令文脉辉耀千秋。此院非止缥缃渊薮,实乃天下士人之精神渊薮、大道归墟!”
言讫,三献九叩,笏板齐眉,复朗然曰:“然今积弊丛生,今群贤毕集,非为稻粱谋,非为朋党计,惟怀廓清环宇、再造乾坤之志!当以舌为锋,斩千年积弊;以笔为刃,开万世太平!愿此高论,可涤荡科场阴霾,复归公道于天下,使黔首寒微、华族贵胄,皆得展骐骥之足,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