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古老庄园,高桌会秘密议会。
那间本该是象征着地下世界最高权威与秩序的圆形会议室,此刻,却比纽约最混乱的街头,还要嘈杂。
“山田!你这个缩头乌龟!‘朝圣者’的骨灰还没凉透,你就忘了武士道的尊严了吗?!”
“安东尼奥!你这个只懂得用屁眼思考的蠢货!要不是你那个白痴侄子桑提诺引火烧身,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代表俄罗斯黑帮的“战斧”长老,将一个纯金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上,“我的莫斯科!我的维戈!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们所有人,算个清楚!”
争吵,愈演愈烈。
新仇,旧恨,利益,尊严……
所有的一切,都在林耀东这颗“石子”的搅动下,从那片看似平静的黑暗深潭之下,彻底翻涌了上来。
就连那些本该是在一旁看戏的,来自南美和中东的毒枭与军阀,此刻,也都被卷入了这场即将失控的,内部纷争之中。
“安东尼奥,我早就说过,你们意大利人的那一套,早过时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古柯叶味道的哥伦比亚毒枭,幸灾乐祸地开口,“现在,是美金的时代。谁的钱多,谁才是老大。”
“你说什么?!”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世界地下秩序的内部战争,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片堪称“群魔乱舞”的混乱之中。
唯有一个人,平静得,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
那个从始至终都笼罩在一片更深邃的黑暗之中,连身形都看不真切的,高桌会的执掌者。
他静静地看着。
看着眼前这场由他亲手挑起的,精彩绝伦的,内斗。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有冰冷的,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绝对算计。
(斗吧。)
(斗吧。)
(你们越是混乱,斗得越凶,越好。)
他就是要利用林耀东这颗……他“意外”发现的,完美的“石子”,来打破高桌会这潭早已腐朽、僵化了数百年的,死水!
他不动声色地,对着圆桌的某两个角落,投去了一道,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隐晦的目光。
瞬间。
两个之前一直保持着中立的,代表着欧洲旧贵族和华尔街资本的长老,动了。
“安东尼奥长老,您的愤怒,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个穿着考究,看起来像个老派银行家的华尔街代表,第一个站了起来,他“义正言辞”地,站在了“鹰派”的阵营。
“但是,我们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山田长老的懦弱,固然可耻!但‘战斧’长老的无能,难道就不是导致我们今日之耻辱的原因之一吗?!”
“如果不是他在莫斯科的势力,被那个东方人如此轻易地就拔除了,我们高桌会的脸面,何至于丢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他妈的说什么?!”“战斧”长老瞬间暴怒!
另一边,那个总是闭着眼睛,仿佛在祷告的欧洲旧贵族代表,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语重心长”地,对着那些同样在犹豫的“鸽派”,叹了口气。
“各位,理智,固然重要。”
“但我们也不能忘了,林耀东这个‘变量’,他所代表的,是一种……全新的,我们完全无法掌控的秩序。”
“他与纽约的包厘帮之王结盟,又扶持了温斯顿那个老家伙。”
“现在,整个纽约的地下世界,都成了他的私人王国。长此以往,我们在北美的生意,迟早会被他……蚕食殆尽。”
“届时,我们损失的,恐怕就不是……区区五百亿美金了。”
这番看似中立,实则充满了煽动性的话语,像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本就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会议室里!
鹰派的怒火,更盛了!
鸽派的顾虑,也更深了!
整个会议室,彻底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猜忌、指责,和新仇旧恨的,火药桶!
就在这时。
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苍老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够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瞬间……
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执掌者,第一次,从他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像一个真正的,忧心忡忡的大家长,用一种充满了疲惫与失望的语调,缓缓开口。
“兄弟们。”
“我们是高桌会。”
“我们的力量,源于团结。”
“眼下,大敌当前,我们却在这里,像一群市井泼妇般,互相指责,内耗。”
“这,才是我们最大的,耻辱!”
他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让在场的不少长老,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安东尼奥,你的愤怒,我理解。家族的荣耀,不容玷污。”
“山田,你的谨慎,我也明白。武士的刀,不出则已,一出必见血封喉。”
“但是……”
执掌者话锋一转,那苍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意”的,挑拨。
“‘战斧’在莫斯科的失利,确实……让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或许,我们是该重新评估一下……某些家族,是否还有资格,继续执掌……一方的权柄了。”
“你!”“战斧”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还有……”
执掌者的目光,又“无意”地,落在了那个枯瘦的东瀛老者身上。
“山田君,你的‘朝圣者’,虽然败了。但他们败得,很有尊严。”
“不像某些……只会躲在背后,玩弄数字的‘商人’。”
“连正面迎战的勇气,都没有。”
这番看似在“劝架”,实则却充满了“拉偏架”意味的话语,像两把无形的,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斗吧。)
(斗吧。)
执掌者的心中,只有冰冷的,如同神明般的,绝对算计。
(你们越是混乱,斗得越凶,越好。)
(旧的秩序,只有在彻底的毁灭中……)
(……才能迎来,新生。)
果然!
“够了!!”
安东尼奥长老,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戴着金属面具的美利坚新贵!
“我不管你们这群胆小鬼怎么想!”
“从今天起!我卡莫拉家族,将动用所有的一切,对那个东方人,进行不死不休的,追杀!”
“谁敢阻拦,就是我安东尼奥·德安东尼奥一生的,死敌!”
“你这是在向我们所有人,宣战吗?!”
面具男也缓缓地站起身,那电子合成音里,充满了冰冷的,不屑!
整个会议室,彻底分裂了!
两派的争论,愈演愈烈!
甚至已经到了拍着桌子,准备线下“约架”的地步!
执掌者,缓缓地,重新坐回了他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他看着眼前这由他亲手导演的,精彩绝伦的,内斗大戏。
那张隐藏在阴影里的,苍老的脸上。
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无声的,冰冷的……
冷笑。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