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星号”的顶层甲板,被设计成了一个极尽奢华的露天俱乐部。
一边是碧波荡漾的无边泳池,穿着比基尼的金发美女们嬉笑着,将晶莹的水花泼洒在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上。另一边,则是专门为顶级贵宾提供消遣的露天靶场。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遮阳伞下那些慵懒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防晒霜混合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那么与世无争。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一股冰冷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息,正悄然弥漫。
靶场的射击位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燕尾服,戴着雪白的手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艺术家般的优雅微笑。
他不像个杀手,更像一位即将登台演奏的钢琴家。
但当他拿起靶场的训练枪时,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周围的人纷纷投去目光。
金枪客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他的面前,百米之外的靶架上,没有靶子。
只有一瓶82年的拉菲,瓶口被一根细细的丝线吊着,正随着强劲的海风,在空中毫无规律地剧烈摇晃。
“上帝,这怎么可能打中?”一个穿着范思哲的石油商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别说打中,能擦到瓶子都算是神枪手了!”
金枪客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甚至没有瞄准。
只是随意地抬起手,对着那个疯狂摇曳的酒瓶,漫不经心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被海风瞬间吹散。
下一秒,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瓶拉菲的瓶塞,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指精准地弹了一下,“噗”的一声,带着一缕白烟,冲天而起!
而那瓶身,依旧完好无损地悬在空中,甚至连晃动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枪法了,这是神技!是艺术!
金枪客对周围的惊叹充耳不闻,他收起枪,脸上露出一丝对作品完成后的、病态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哼着小曲,抱着一个画着笑脸的道具箱,从泳池的方向晃了过来。
“美女!一个人游泳多没意思,要不要欣赏一下我最新研究的‘水下大变活人’魔术啊?”
孟波正嬉皮笑脸地试图搭讪一个金发美女,却被对方一个白眼给无视了。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目光四处游移,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他的目光,恰好落在了金枪客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金枪客前方,那瓶刚刚被“开塞”的82年拉菲上。
“嘿,服务员。”
金枪客转过头,看着这个穿着跟服务生一样,气质猥琐的男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把那瓶酒拿过来。”他的语气,像是在吩咐一个下人。
“啊?”孟波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叫我?”
金枪客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把训练枪的枪口,不耐烦地点了点前方拉菲的方向。
“哦哦哦!好的好的!”孟波立刻点头哈腰地跑了过去。
有免费的拉菲喝,当一回服务生又何妨?
他屁颠屁颠地跑到靶架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转身就准备往自己嘴里灌。
“站住!”
金枪客冰冷的声音,让他刚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我让你喝了吗?”
金枪客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艺术家般的微笑,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戏谑。
他从旁边随手捏起一颗橡胶弹,动作优雅地,塞进了训练枪的弹仓里。
孟波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在这一刻,疯狂地向他发出警报!
危险!致命的危险!
“大……大哥,有话好好说,我……”
“别动。”
金枪客的枪口,对准了孟波。
“我这个人,最喜欢研究物理。你知道吗,一颗小小的橡胶弹,在被赋予了足够的初速度之后,它的威力,足以打断人的骨头。。”
他像一个耐心的老师,在给学生讲解着物理知识,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闪烁着魔鬼般的光芒。
“现在,让我们来做个小实验吧。”
孟波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砰!”
枪声响起。
孟波只觉得耳边一阵灼热的劲风刮过,橡胶弹带着高速旋转的气流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他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整个人因为恐惧而向后猛地一仰!
“铛!”
他身后的合金栏杆,被橡胶弹狠狠击中,发出一声响亮的闷响!虽然没有造成凹陷,但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却让坚固的栏杆都为之震颤!
如果刚才他没有缩脖子……
孟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就往泳池的方向跑去!
“哈哈哈……”
金枪客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仿佛在欣赏一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有趣的猴子。
他再次举起枪。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中了孟波脚下的柚木地板。木屑四溅,正在狂奔的孟波脚下一抖,“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吃屎”姿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
孟波感觉自己的门牙都快被磕掉了。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逃命。
一场惊险而又滑稽的追逐,就在这片奢华的甲板上,正式上演。
金枪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手中的训练枪,不断射击,戏耍着那个抱头鼠窜的身影。
孟波狼狈到了极点,他时而撞翻侍者的餐车,引来一片惊呼;时而失足滑进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时而又被飞来的“子弹”逼得跳上吧台,在无数酒杯之间上蹿下跳。
整个顶层甲板,被他搅得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最终,在一次被一颗橡胶子弹击中屁股,疼得他嗷嗷直叫之后,孟波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通往楼下船舱的安全通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枪客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并没有追赶。
他只是缓缓地收起枪,脸上露出了一个意犹未尽的、病态的笑容。
“有意思!”
“希望,今晚的正餐,能比这道开胃菜……更让我尽兴。”
说完,他转身,重新走回靶场,留下的,只有一个优雅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