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幽蓝光晕的洞窟甬道。
张一清拄着邓肯那根顶端镶嵌野兽獠牙的粗木杖,每走一步都牵动胸前狰狞的伤口。
谷曼施搀扶着他的左臂,两人缓慢而艰难地离开这噩梦之地。
木杖顶端那枚不知名野兽的獠牙,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凶戾气息。
“慢点……小心……”
谷曼施的声音轻柔而紧绷,眼睛死死盯着张一清苍白的脸色,生怕他一个踉跄摔倒。
张一清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玉虚真气在体内缓慢流转,勉强压制着伤势的剧痛。
他的右手紧握着那盏七星引魂灯,灯身冰凉如玉,七个孔窍中流转的星辉,照亮了前方的路。
终于,他们走出了洞窟。
“小心那些蜘蛛——”
谷曼施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外面原本密密麻麻的“守墓者”蜘蛛,居然在他们走出洞窟的那一刻,正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黑红色的虫潮发出窸窸窣窣的恐怖声响,疯狂地向四周的石缝、孔洞中逃窜!
它们腹部的“人脸”纹路扭曲变形,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更诡异的是,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蜘蛛,竟然在距离他们数米远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蜷缩、抽搐,最终僵直不动,腹部朝上翻起,八条腿紧紧蜷缩在胸前。
“是这根木杖……”张一清虚弱地说道,目光落在顶端那枚泛着寒光的獠牙上。
“邓肯用它控制这些蜘蛛……现在成了我们的通行证。”
谷曼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些疯狂逃窜的蜘蛛,又看了看木杖,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两人继续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蜘蛛群的退散。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恐惧的气息,仿佛整座地宫都在为他们的离去而战栗。
终于,他们来到了当初史密斯倒下的地方。
张一清的脚步猛地顿住,胸口一阵剧痛——不是伤口撕裂,而是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史密斯高大的身躯,静静趴伏在湿冷的岩石地面上,周围散落着打空的弹壳。
他的mp7冲锋枪还紧握在手中,保持着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姿态。
他身下是一滩早已凝固、颜色暗沉的血泊,与那些恶心的蜘蛛体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最令人心碎的是,他的背部、后颈、手臂……所有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硬币大小的黑红色斑点——那是“守墓者”蜘蛛毒液造成的肌肉石化痕迹。
谷曼施捂住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张一清沉默地松开谷曼施的搀扶,将七星灯和木杖小心交给了她,然后脚步沉重地走向那片——被腥臭粘液和暗绿体液覆盖的区域。
他缓缓蹲下,颤抖的手轻轻拂开史密斯颈侧沾染的污物。
那张棱角分明、总是带着冰霜般冷静的脸庞,此刻一片灰败,嘴唇毫无血色。
那双曾锐利如鹰的冰蓝色眼眸,永远地闭上了。
没有悲恸的哭喊,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张一清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洪流,从心脏深处炸开,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是个尽责的队友……”谷曼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史密斯的最后一声咆哮——“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用生命为他们撕开了——通往希望的最后一道缝隙。
张一清没有回头,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紧紧攥住了史密斯冰冷的手,那手掌粗糙而有力,曾经无数次握紧武器守护着他们。
玉虚真气的温润气息,此刻也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和沉重的悲伤。
战友的牺牲,如同一块千钧巨石,狠狠砸在他心头。
为了这盏灯,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谷曼施抱着七星灯,站在不远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流转着星辉的灯体上。
她看着张一清微微颤抖的背影,感受到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悲痛。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张一清终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冰冷和悲伤都挤压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史密斯僵硬的躯体背起,石化的重量几乎压弯了他的腰。
“战友,安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钢铁般的坚毅,“我带你……回家。”
他胸前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又沁了出来,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咬紧牙关,一步一顿地向前走去。
谷曼施红着眼眶,想要帮忙搀扶,却被张一清摇头拒绝。
“我背得动。”他固执地说道,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滴落。
“好……你小心……”
谷曼施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走在一旁,随时准备在他力竭时扶住他。
两人就这样,一个背着牺牲的战友,一个捧着希望的七星灯,在蜘蛛群退散的地下迷宫,缓慢而坚定地前进。
沿着陡峭湿滑的石阶向上,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如同张一清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悲伤。
史密斯的牺牲,让他深刻体会到了铁血的残酷。
沿着来时的路回返。
“我们快到了,”谷曼施望向前方黑暗,轻声鼓励:“再坚持一下……”
张一清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背着史密斯的手,每一步都踏得更加坚定。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天光。
那扇刻着模糊三叉戟符号的沉重石板,出现在上方。
张一清咬紧牙关,用拐杖末端在那块石板边缘,模仿着邓肯的动作,重重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
咚!咚!咚!
令人牙酸的“嘎吱——咔啦啦——”声再次响起,头顶的石板缓缓向一侧滑开。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高地凛冽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打在两人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清醒。
“我们……终于出来了!”谷曼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张一清深吸一口雨中的空气,轻声道:“是的,出来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带着史密斯的遗体,艰难地爬出了洞口。
历经九死一生的磨难,他们终于又回到了——鹰巢堡那荒草泥泞、破败不堪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