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正对着那枚记载着九转汇灵阵的玉简，足足研究了好几天。
这阵法果然如墨规所言，极其繁琐，耗材也多。
与其说是聚灵阵，不如说是一个极其精密的灵气转化装置。
无数阵纹环环相扣，对灵力与神识的操控精度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许多节点的处理方式与她所学现行阵法体系大相径庭，压根看不懂。
她尝试在院中空地上用小股灵气进行实验，结果不出所料，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不是这里灵力太猛导致脱扣冲突，就是那里神识运用不行导致结构又崩溃了。
反噬的灵力乱流几次将她掀得灰头土脸。
晚上，墨规闪进来半个身子，问她：“如何？”
云清正抹了把汗，没好气道：“宗主，您这标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阵法根本就不是我一个炼气期的小罗罗能碰的。”
墨规闻言走进来，目光扫过地上一片狼藉。
他有些汗颜，没想到超纲了。
“你看看试着用符箓辅助呢，要是这里太散，你可以试试到屋子里去。”
云清正闻言，凝神思索了片刻，依言尝试，果然效果比外面确实强一些。
她惊讶地抬头看了墨规一眼。
这人嘴上刻薄，指点起来倒是毫不藏私哈。
“看什么？继续啊，笨鸟先飞，蠢材多动手。”
云清正：“……”刚生出的一点感激瞬间喂了狗。
云清正又折腾了整整一夜，耗尽了所有心力才终于勉强将主阵框架搭建起来。剩下的部分，则是墨规亲自接手。
二人合力运转阵法，整个房间里的每一处节点都被激活，道道纯净的灵光如水流般在阵纹中循环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云清正看得目不转睛，心中震撼于墨规深不可测的阵法造诣，同时也在疯狂记忆和理解他的手法。
这简直是宗师级的现场教学，可遇不可求。
阵法彻底成型，光芒渐隐，只留下地面上的纹路和四周粘的符箓轻轻摇晃。
墨规收手。
“可以了。维持阵法运转的材料在侧室，你自行取用。非生死攸关之事，勿扰。”
说完，这货走进了房间，关上门。
不是，大哥，你在我的宅子里闭关修炼？
就这么把我挤走了？
我住哪啊？
云清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禁制后，撇了撇嘴，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总算完成了这变态任务。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只能跑到侧室去，果然看到地上堆放着好几箱品质极高的灵石和灵矿，足以维持九转汇灵阵运转很长一段时间了。
“真是富得流油…”
她小声嘀咕，毫不客气地先往自己怀里塞了几块灵石，这才开始按照玉简记载的方法，定期向阵法输送稳定的灵力。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但是她还是很兴奋的。
刚刚看完现场教学，内心不平静。
她盘膝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看着门外主室那缓缓运转的汇灵阵。
……
这现成的顶级聚灵阵，不用白不用啊！
墨规闭关了，岂不是意味着…这片区域的灵气，暂时归她调配了？
虽然主阵她不敢动，但依葫芦画瓢，借鉴其思路，给自己搞个小型优化版的聚灵阵，应该没问题吧？
她觉得自己是天才。
想罢，立刻掏出自己常用的阵盘和材料，回忆着刚刚的现场教学，又结合了李老头教她的那个更注重凝聚和转化的土法子用上。
不得不说，李老头的阵法胜在根基扎实，对灵气的吸纳和凝聚效率极高，但纯化方面是短板。
而九转汇灵阵的核心优势恰恰在于极致纯化。
就这样，云清正尝试将两者的优点结合。
她以李老头的阵图为基础模板，又在几个关键节点模仿了刚才主阵的结构。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对两种截然不同的阵法体系都有深刻理解，并能找到它们兼容互通的点才行。
失败了数次，炸掉了几块便宜阵石后，一个全新的小型复合阵法终于在她面前成型了。
可算成了。
云清正也顾不上疲惫，立刻迫不及待地盘腿坐入阵中，同时将之前从墨规那里蹭来的几瓶丹药全都拿了出来，摆在手边，随时都能取用。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激活了自创的复合阵法。
阵法亮起，开始运转。
霎时间，周围的灵气被迅速吸纳过来，经过阵法的初步提纯和压缩，开始涌入阵中。
云清正立刻感到周身被浓郁的灵气包裹，比平时修炼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她不敢怠慢，立刻吞下一枚丹药，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冲击炼气八层的壁垒。
一切似乎顺利得不可思议。
精纯的灵气加上丹药之力，炼气八层就被冲开。
她的修为稳步向炼气八层巅峰推进。
云清正心中窃喜，看来这偷师外加蹭阵的计划效果卓着。
她再接再厉，又吞下一枚丹药，瞄准了炼气九层。
她还单纯的以为今晚就能筑基呢。
结果现实还是抽了她一个嘴巴子。
她发现，从周围环境中吸纳过来的灵气，总量似乎极其庞大，果然无渡涯地下据点的灵气浓度名不虚传。
但这些灵气进入她的复合阵后，能被真正转化吸收用于提升修为的部分，却远不如预期的高。
大部分灵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着、开始稀释，只是弥漫在周围，让人感觉通体舒泰，神识清明，如同泡在温泉里。
但当你真正想抓住它们，将它们炼化成自身灵力时，却像是抓住了滑不溜手的鱼，十成里面只能留下一两成。
简直就是竹篮打水吗！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
就像守着一座巨大的宝山，却只能每次抠下一点点金沙。
空有庞大的灵气储量，却无法高效利用。
云清正猛地想起了墨规之前哭穷时说的话——
“空壳子”。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后来见他如此阔绰，更是觉得那是骗鬼的扯淡话。
可此刻，亲身体验之下，她忽然意识到，墨规说的…很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实话。
无渡涯的灵气，量是足够了，甚至远超外界，但质量或者说利用上，真真是存在大问题！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制稀释着这里的灵气，使其难以被修士直接大量吸收利用，只能起到温养身体的作用。
所以幽冥宗弟子普遍看起来没那么锋芒，所以墨规需要如此复杂的九转汇灵阵来提纯灵气以供闭关。
所以他才说这里是“空壳子”？
因为这庞大的灵气，对大多数修士而言，确实更像一个舒适却无法让你真正强大的温室！
这个发现让云清正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这幽冥宗，这无渡涯，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但此刻她已箭在弦上。
冲击炼气九层的进程已经开始，庞大的灵气虽难以吸收，但总量基数在那里，硬冲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她咬紧牙关，将复合灵阵催动运转，同时不顾后果地连续吞服丹药，想借助药力强行突破。
爸的，拼了。
过程开始变得极其痛苦。
就像是拿着一个漏勺去舀水，明明身边都是水，却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留住一点。
她感到身上开始抽痛，隐隐有一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废了几瓶丹药之后，她的修为终于硬生生撞进了炼气九层。
但云清正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丹田内的灵力虚浮不稳，经脉隐隐作痛，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精气神，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这种突破，完全是靠丹药和蛮力堆上去的，根基虚浮，后患不小。
以后不能这么办了……
与在九转汇灵阵旁感受到的那种精纯易于吸收的灵气带来的提升感，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望着天花板，心中疑窦丛生。
为什么无渡涯的灵气会是这样？
是什么在压制和稀释？
墨规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
这难道就是幽冥宗看似富有实则可能面临某种困境的深层原因吗……
一种强烈的好奇，混合着一种想要探寻真相把握自身命运的紧迫感，在她心中滋生。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云清正挣扎着爬起身。
墨规还在闭关，整个院落静悄悄的。
她的目光投向了院落之外，投向了那片守卫森严的黑色大殿——
幽冥宗的核心重地，也是据铃铛所说收藏了无数古籍秘典的藏书阁所在。
那里，会不会有答案？
明知擅闯禁地后果严重，但刚刚的发现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想要知道真相，关于这个地方，关于墨规所谓的空壳子，关于那诡异的灵气状态。
也关于她自己，关于卫长风的可能阴谋。
她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院子，朝着那片巍峨而神秘的黑色建筑群潜行而去。
她得去看看。
无论如何，她得去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