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燕云地界,气息果然与中原大不相同。天更高,地更阔,山峦连绵如巨龙盘踞,草原无垠似碧海接天。灵气虽不似青城山那般温润充沛,却带着一股原始、粗犷、未经雕琢的野性力量,对于习惯了蜀地灵秀之气的众妖而言,初时有些不适,但很快便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自由与生机,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柳毅并未急于寻找固定的落脚点,而是驾着遁光,沿着燕山山脉与草原交界处缓缓飞行,同时放开神识,仔细探查这片广袤土地的山川地势、灵脉走向、水源分布以及是否有强大的本土势力盘踞。
数日后,他选中了一片区域。此地背靠燕山余脉的一座主峰,山势险峻,林木葱郁,且山中多洞穴、深谷,易于藏身布防。山前则是一片水草丰茂的河谷地带,连接着广袤的草原,视野开阔,既便于狩猎放牧,也利于预警。
“此地甚好。”柳毅落下遁光,对白素贞及袖中众妖说道,“山可依凭,水可滋养,草原可驰骋,进退有据。”
他袖袍一展,清光流转,数百妖族重现于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众妖好奇而兴奋地打量着四周,感受着与故土迥异的天地气息,一时间议论纷纷,充满了对新家园的憧憬。
待众妖稍定,柳毅将常金花、胡三、黄风怪首领、以及鼠公鼠婆,刺猬精首领召集到一处。
这五方,代表了此次迁徙队伍中实力最强、族群基数最大或拥有特殊能力的势力:常柳蛇族、胡(狐)族、黄(黄鼠狼)族、灰(鼠)族、白(刺猬)族。
柳毅环视五方首领,沉声道:“既已至此,便需定下章程,划分权责,方能在此地立足生根,图谋长远。”
众首领皆肃然点头。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定下:
常柳蛇族(以柳毅、白素贞为精神与实力核心,常金花具体管理族务):居于主峰及山间深涧幽谷。此族实力最强,负责总览全局,震慑外敌,是整个势力的定海神针。同时,凭借其对水、阴属性的天然亲和与掌控,负责梳理山中水脉,引动地气,构建覆盖核心区域的大型防御与聚灵阵法。
胡族(以胡三为首):居于山前向阳的坡地及部分草原边缘地带。狐族天生聪慧,机变百出,长于交际。故而由其负责对外事宜,包括情报搜集、与远方可能存在的游牧部落或零星人族聚落进行有限度的接触、交易,乃至必要时施展魅惑、幻术进行周旋,是族群的眼睛和外交官。
黄族(以黄风怪黄四为首):居于山脚丘陵、土坡及靠近山区的草原洞穴中。黄族子弟身形敏捷,尤擅钻山打洞、御风疾行。他们负责整个势力范围的日常巡逻、边界警戒、勘探地下矿藏及灵脉资源,并凭借其速度优势,承担短途内的快速消息传递,是族群的哨兵和信使。
灰族(以鼠公鼠婆为首):居于山体内部那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的天然洞穴网络及自行挖掘拓展的地下空间。鼠族数量庞大,善于经营地下。他们负责构建连接各处的秘密地下通道、开辟大型仓库、管理物资储备。同时,利用其无孔不入的族群特性,进行细致入微的情报监听与地下侦查,是族群的耳舌和大管家。
白族(以刺猬精白老太为首):居于山腰处的林地及几处灵气氤氲的小药谷。白族(刺猬)通常性情温和,通晓医术,部分长者甚至能进行简单的卜算推演,且自身防御能力出众。他们负责救治伤患、炼制丹药、推演吉凶祸福,并协助构建一些带有荆棘、尖刺属性的地面防御工事,是族群的医师和预言者。
至于那些随行的花妖、草精、石灵等零散小族或独行精怪,则根据其自身特性,分别依附或服务于这五大族,或在五族划定的区域内,自行寻找合适的小型栖息地。他们受五族共同庇护,免遭外界侵害,同时也需承担相应的劳役,或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或是特殊的物产。
“五族既立,便当同心同德,互为唇齿,荣辱与共。”商议既定,柳毅最后目光湛然,告诫众首领,“日常一应事务,由尔等五方首领协商决断,若有龃龉,可寻常金花或白素贞调解。然,若有关乎存亡之重大事宜,或遇强敌来犯,需即刻报我知晓,不得延误!”
“谨遵老祖(先生)法令!”五位首领,连同他们身后逐渐聚拢过来的各族核心成员,皆齐声应命,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这套分工细致、权责明晰的章程,如同一剂定心丸,消除了初来乍到的迷茫与可能产生的纷争,让每个族群都看到了自身在新家园中的位置与价值,众妖自然是心悦诚服,干劲十足。
章程既定,众妖立刻热火朝天地行动起来,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水山脚下,顿时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但见无数道黄色的身影,如同疾风般掠过高草、窜上山坡,那是黄族的子弟在履行他们巡逻与勘探的职责,他们仔细记录着每一处地势的起伏,探寻着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资源。同时,他们锋利的爪子也在山脚向阳处挖掘出一个个临时栖身的洞穴。
灰族的行动则更为隐蔽,只听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大量的灰鼠如同潮水般涌入山体基部的裂缝和天然洞口,开始拓展、加固、连接那地下庞大的迷宫体系,规划着未来的仓库、议事厅乃至逃生通道。
胡族派出的多是些机敏矫健的子弟,它们化作原形,或独自潜行,或三两成群,如同几道若有若无的火红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没入草原深处,或沿着山脉走向远去,它们的目标是打探方圆数百里内的风吹草动,摸清邻居的底细。
白老太则带着族中精于药理的子弟,挎着药篮,手持木杖,在山腰林间、溪流畔仔细辨识着那些与蜀地大不相同的草药。北地药材多秉性刚烈,药力雄浑,正需仔细研究。她们很快选中了几处水土丰美、灵气汇聚的小山谷,准备开辟为未来的药圃。
常柳蛇族的行动则显得更为沉稳而宏大。在常金花的指挥下,数十名道行较深的蛇妖盘踞在山涧溪流旁,施展法力,引导水流,或疏或堵,或开凿小渠引入需要的区域,开始初步梳理水脉。另有部分则游走于主峰险要之处,丈量地势,打下禁制的基础,清蒙蒙的灵光不时在山岩间闪烁。
柳毅与白素贞,则带着柳渊和柳源两个孩子,选择了主峰山腰一处视野极佳、内有天然石室、外有平台突出的巨大洞穴。洞内干燥通风,且有天然形成的石床、石桌,只需稍加修葺整理,便是一处极好的居所。站在洞口平台,放眼望去,山下河谷间忙碌的景象、远方草原的苍茫尽收眼底。柳渊安静地站在母亲身边,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地俯瞰着山下如同蚁群般忙碌的众妖,小脸上带着思索。而柳源则显得活泼许多,他指着天空中掠过的巨大鹰隼,又蹦跳着想要去够洞口垂落的藤蔓,对这片广阔天地充满了探索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