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的枪还在抖，我没空管了。
脑袋像被烧红的铁丝扎进去，太阳穴一跳一跳，眼前发黑。刚才那段记忆回溯太狠，差点让我晕过去。我脚下一软，差点跪在沙滩上。
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生疼。
是江叙白。
他站在我前面，背挺得很直。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冷得像冰。但他的手很烫，右手死死按着左胸口——那里有个月牙形的胎记，正发烫。
“别动。”他说，“有人来了。”
我看过去。
沙滩尽头，风吹着沙子打转，一个人影走过来。
是顾明远。
他穿着灰色中山装，手里拿着一把银色小手枪，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轻轻晃动。他看起来像来喝茶，不像来杀人。
“基因容器就该毁掉。”他冷笑，“你们活着就是错的。”
我没说话，脑子还在响，像有虫子在里面爬。但我知道，他说的“容器”不是随便说说。
我是ZS-0723，从出生就被设计好的实验品。
江叙白没回头，声音压低：“你能站稳吗？”
“能。”我咬牙，“就是头快炸了。”
“那就别想。”他忽然撕开自己的衬衫。
布料撕裂的声音很刺耳。
月牙胎记露出来，皮肤下像是有东西流动，蓝光从边缘渗出，越来越亮，像一块发光的石头。
“你干什么？”我紧张起来。
他不回答。
下一秒，蓝光炸开。
不是爆炸，是扩散——像水波一样散开，扫过沙滩、海水和那些追兵的枪。
所有枪都开始震动。
咔、咔、咔——
枪口全都偏了方向，最后一起对准顾明远。
他脸上的笑没了。
“不可能！”他吼着想调转枪口，可枪像焊死了，动不了。
更怪的是，他手上的紫檀木手串突然烧起来。
火是深蓝色的，安静地往上爬，烧得木珠噼啪响。他甩不掉，扯不断。火顺着血管往手臂爬。
“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倒，重重摔进湿沙里，溅起一片水花。
我愣住了。
江叙白也傻了。
他低头看胎记，喘着气：“这……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我扶着膝盖站起来，头还疼，但脑子转得快，“十年前我在医院见过类似的事——两个婴儿哭，监护仪全报警。这不是你的能力，是我们一起引发的。”
他猛地抬头看我。
我也看着他。
我们同时明白了。
这个胎记不是开关，是共鸣器。
而我，是另一个频率。
“别抵抗。”我上前一步，伸手贴上他胎记的边缘，“让它出来。”
他身体一僵。
蓝光猛增。
一个半圆的光罩炸开，以我们为中心向外推。沙地凹下去，海水倒流了一瞬，风都停了。顾明远被钉在光罩边缘，动不了。
“你们不是人！”他尖叫，脸上第一次露出害怕，“实验体不该有意识！不该醒来！”
我不理他。
只盯着江叙白。
他脸色发白，满头冷汗，青筋暴起，像有电流在皮下乱窜。呼吸越来越重，膝盖一弯，半跪在地上。
“你还好吗？”我问。
“没事。”他喘气，“就是……太耗力气。”
“少废话。”我抓着他手臂，“撑不住就停下。”
“停不了。”他苦笑，“它自己在吸东西。”
我心里一紧。
吸？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
果然烫得吓人，像刚从火里拿出来。而且它和胎记一起跳，一下一下，像心跳。
“它在抽我们俩。”我明白过来，“不是失控，是我们供能。”
江叙白咳了一声，嘴角流出一点血。
“那就不供。”我想把手拿开。
可手像粘住了一样，分不开。
“晚了。”他摇头，“它锁定了。”
我咬牙，脑子里飞快想——记忆回放、胎记共鸣、双生标记、基因容器……这些拼在一起，只有一个解释。
我们不是随便分开的。
我们是一对。
一个启动，一个响应；一个输出，一个承受。就像电池和电线，缺一个都不行。
现在，电路通了。
代价是，我们快被榨干。
顾明远躺在沙坑里，手串烧成灰，衣服焦黑。他盯着我们，眼神从害怕变成疯狂：“你们以为赢了？这才刚开始！ZS计划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意志，只要结果！你们逃不掉的——”
“闭嘴。”江叙白突然抬头，声音冷得像冰，“你连我们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计划？”
顾明远一愣。
江叙白慢慢抬起手，指尖对准他。蓝光顺着手指爬出去，像一条发光的蛇，慢慢缠上对方喉咙。
“你说我们是容器。”他一字一句，“那你知不知道容器最怕什么？”
顾明远瞳孔一缩。
“怕装满。”江叙白冷笑，“更怕——反噬。”
话音落，蓝光收紧。
顾明远脖子上立刻出现一圈烧伤，像被烙铁烫过，痛得大叫。
可就在这时，江叙白猛地弯腰，一口血喷在沙子上。
“糟了！”我慌了，“你怎么了？”
他摆手，断断续续地说：“没事……就是……能量太多。”
我看自己的手——皮肤发烫，血管凸起，像有什么东西往里钻。吊坠烫得几乎要烧进肉里。
“我们也快撑不住了。”我咬牙，“再这样下去，不是倒下，就是死。”
江叙白喘着气，抬头看我：“你……敢不敢赌一次？”
“赌什么？”
“赌这东西认主。”他擦掉嘴角的血，“如果它是为我们设计的，就应该听我们的，而不是反过来吸我们。”
我愣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疯了。”
“你也差不多。”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挣扎，反而把手压得更紧：“好，我陪你疯。”
我们一起闭眼。
不是回忆，不是对抗，而是命令它。
心里默念：停。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反应。
江叙白呼吸越来越弱，我也快撑不住。
就在快要晕倒的时候——
蓝光，闪了一下，变弱了。
接着，胎记降温，吊坠也不烫了。光罩慢慢收回，最后消失在胎记里。
我们俩同时脱力，跪在沙地上，大口喘气。
顾明远还躺着，脖子上的伤冒着烟，眼神发直，像见了鬼。
风又吹起来，海浪声恢复了。
我看向江叙白。
他冲我眨眨眼：“你看，它听话了。”
我刚想骂他装，忽然发现不对。
他胎记周围的皮肤在渗血。
不是伤口，是皮下直接冒出来的，一滴一滴，落在沙上，被海水冲走。
“你……”我伸手要去碰。
他抓住我手腕，摇头：“别碰，有毒。”
“什么毒？”
“我们自己的。”他苦笑，“基因超载，身体在排异。”
我心里一沉。
终于明白——我们控制了能力，但身体已经坏了。就像机器超负荷运行，性能拉满，零件报废。
远处海面平静，灯塔的光照过沙滩。
顾明远想爬起来，刚动手指，江叙白抬眼，胎记又闪了一下蓝光。
他立刻不动了。
“别动。”江叙白轻声说，“再动，下次就不只是烧脖子了。”
我靠在他肩上，累得不想说话。
风很大，吹得人发冷。
但我们还站着，没倒。
至少现在，还没倒。
江叙白侧头看我，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我先开口：“回去再说。”
他笑了笑，没坚持。
可就在这时，我脖子上的吊坠，突然又热了一下。
很短，一闪而过。
像是……回应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