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脸上,很疼。我刚接好配电箱的线,头顶的铁门就被踹开了。
一群黑衣人冲上来,全都拿着枪,对准我们。江叙白靠在信号塔边喘气,左肩一直在流血,血滴进水里,变成一朵朵红圈。
中间的人走出来。他穿灰中山装,手上戴紫檀木串,下巴有道疤,一抽一抽的。
是顾明远。
他指着江叙白说:“把他推下去。”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脚踢在他膝盖后面。江叙白身体一歪,半个身子翻过栏杆,只剩一只手抓着铁架,整个人挂在五十米高的空中,风吹得他来回晃。
顾明远看着我说:“把U盘交出来,他就没事。”
我没动。
他笑了:“你以为数据重要?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
我低头摸了下胸口。里面的U盘还在震动,同步进度条已经走完,最后闪出一行字:。
我知道它在等什么——等我把真数据传到暗网主节点。
但现在,谁都不能碰这个U盘。
我拿出终端,屏幕亮着,后台程序早就准备好了。师父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真货藏得再深,也不如假货甩得漂亮。”
我冷笑一下,从手腕解下黑绳,U盘在手里转了一圈。
“你们要的,在这儿!”
说完,我把U盘用力往上一扔。
所有人都抬头看。
U盘飞到最高点,啪地炸开。不是火,是强光和巨响,像过年放的雷。几个保镖本能抬手挡脸,枪口全偏了。
就是现在。
江叙白松手往下掉了一点,借着栏杆死角反身一荡,左手抓住平台边缘,翻身滚回来。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右手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就往旁边通风管跑。
身后传来顾明远大吼:“那是假的!追——!”
我们冲进管道,铁门哐当一声从里面自动落下,锁死了。
通道很窄,只能弯腰走。头顶被雨打得咚咚响。江叙白靠着管壁喘气,脸色发白,左肩的绷带又裂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我掏出另一个U盘——真正的那个——塞回手腕黑绳里扣紧。
“你早准备好了?”他声音很哑。
“嗯。”我点头,“昨晚在变电站,我就让夜枭改了外壳电路。真U盘有防追踪涂层,假的那个一炸,信号就断了。”
他扯了下嘴角:“所以你是故意让他看见你的。”
“不然呢?”我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会拿你换数据?”
他没说话,抬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眼神有点恍。
我想起来一件事:“等等,你尝池水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有毒?”
他顿了一下:“只是测反应值,不严重。”
“胡说!”我压低声音,“你是在替我试毒!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得活着。”他看着我,“不然谁来收我的烂摊子。”
我很生气,想打他,又怕他倒下。正要说话,头顶传来脚步声,踩在水里啪嗒啪嗒响。
不止一个人。
我屏住呼吸,开始回想刚才的画面。
三分钟前,我们进通风管时,江叙白回头看了一眼。
镜头拉近——顾明远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环,上面有波纹编码,正对着江叙白左肩的胎记微微震动。
频率共振。
我心里一紧,低声说:“他有个东西,能感应你的信号。”
江叙白眯起眼:“所以他不怕我们逃。”
“但他不知道真U盘在哪。”我握紧手腕,“只要我不上传,数据就在我们手里。”
头顶的脚步声停了。
安静几秒后,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人在撬通风口盖板。
我拉着他往里爬。管道向下倾斜,越走越黑,前面有一点红光,像是监控灯。
爬了二十米左右,我突然停下。
前面地上有条裂缝,底下透出蓝光,一闪一闪。
我趴下去听,能听见服务器的声音。
“下面是旧楼电房。”我说,“如果能接上线,我可以注入病毒,关掉他们的追踪系统。”
江叙白喘着气:“那你得下去。”
“问题是,你撑不住。”我看他一眼,“你现在走路都难,更别说打架。”
“我不是累赘。”他咬牙,“你去做事,我掩护。”
“别硬撑。”我伸手卡住他后颈,“你至少失血三百毫升,再动就是送命。”
他想挣开,手刚抬起来就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叹气:“听话,躲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回。”
他死死盯着我:“十分钟。”
“八分钟。”我干脆地说,“多一秒我都嫌久。”
他张嘴还想说什么,我把黑绳绕两圈塞进他手里:“拿着。要是我没回来——”
“我就引爆信标。”他接过话,“我知道流程。”
我点头,转身走向裂缝边缘。
下面蓝光忽明忽暗。我正要跳,忽然听到上面传来闷响。
是铁皮被撬开的声音。
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边缘,脚下一蹬,滑进裂缝。
下坠时,我看到对面墙上有个接口面板,位置刚好够到。
落地时膝盖一软,我还是扑过去,拔掉原来的线,把U盘插进主控口。
屏幕亮了,跳出登录界面。
我输入密码:**妈妈救我**。
系统通过,进度条开始加载。
【病毒注入中……】
头顶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盯着屏幕,手指放在删除键上,随时准备清空。
这时,耳机里传来江叙白的声音:“沈知意。”
我一愣。
“别回头。”他说,“继续干活。”
我咬牙看进度条。
97%……98%……99%……
最后一格不动了。
我猛敲回车,没反应。
上面的脚步声已经到裂缝口。
我抬头,一只鞋踩在边上,正要跳下来。
耳机里,江叙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数据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