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近,海面泛着碎金般的光。我抓着江叙白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他咳出一口咸水,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神却清醒得吓人。
“硬盘。”他哑着嗓子说,“还在不在?”
我没吭声,抬手摸了摸后腰——防水袋还在,贴着体温,硬邦邦的一块。游轮炸之前,我把它塞进了发动机舱夹层的密封盒,用黑绳缠了三圈打结。那时候我就知道,顾明远不会只靠一把刀杀人,他最爱的武器是证据消失。
师父的加密频段在暗网跳了三次红点,确认信号未损毁。只要硬盘没烧,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救援船靠过来的时候,我死死抱着那个盒子,像抱着十三年前被偷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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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技术室,灯亮得刺眼。我坐在操作台前,U盘插进接口,绿灯一闪。江叙白站在我身后,衬衫湿了一半还没换,袖口卷着,露出那道月牙形的疤。
“军用级AES-256。”技术人员看了眼文件头就摇头,“试错三次自动锁死,破不了。”
我冷笑一声:“我说能破,它就得破。”
闭上眼,记忆回放启动。
画面倒带,回到十岁那年阁楼。养母家的老式录音机吱呀作响,磁带转到第三段,突然跳出一段节奏奇怪的杂音。哒-哒哒,哒哒-哒——不是音乐,也不是人声,像是谁在敲摩斯码。
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这声音和吊坠有关。每次听到,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G-07实验体激活指令。
我睁开眼,手指飞快敲下密码:G07SILENt
屏幕顿了两秒。
进度条缓缓加载。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下一秒,视频弹了出来。
黑白画面,医院走廊。凌晨三点十七分。
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戴狐狸面具,怀里抱着个哭闹的婴儿。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手腕——银质吊坠反着冷光。
和我脖子上这块,严丝合缝。
镜头拉近,他摘下面具擦汗,正脸清晰入镜。
顾明远。
画外音响起,是他压低的声音:“这孩子值五千万,送去实验室,别弄伤脑子。”
我按了暂停,把这一帧截图拖进剪辑软件。
江叙白站在我旁边,一句话没说,但手搭上了我肩。温度透过湿校服传过来,有点烫。
“发吗?”我问他。
他点头:“直接上Silent频道,全球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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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不到,热搜第一爆了。
#顾氏集团创始人我是人贩子#
标题只有五个字:《他说的》
开头五秒,顾明远亲口说出“这孩子值五千万”,后面接的是完整调包录像。没有配乐,没有解说,就那么干巴巴地放着,可比任何煽情都狠。
评论区炸成烟花:
“我以为是AI合成?查了时间戳,2003年,那时候AI还没出生。”
“我表姐当年就在那家医院上班,说有个女婴‘夭折’了,家属不让看尸体……草,原来是这么回事!”
“G07是谁?求扒!!”
“楼上别找了,人家已经杀回来了。”
社交平台开始限流,关键词一发就吞。但我早料到了。
Silent一声令下,二十个境外论坛同步上传,镜像站点瞬间建了三百多个。有海外华人自发翻译成英文、韩文、阿拉伯语,配上各国语言字幕。
连Youtube都挂上了双语版本,播放量十五分钟破百万。
江叙白手机震个不停,全是董事会的消息。他看都没看,反手扣桌上,掌心压着,像压住一头要冲出来的猛兽。
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实时数据:转发量8700万,点赞破亿,视频播放时长累计超过三百万小时。
够了。
我把最后一段监控导出来,单独保存。
那是护士被拖走的画面。她挣扎着回头,喊了一句:“我不是一个人做的!还有人在上面!”
我没公开这段。
留着,等更合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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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老宅书房,窗帘拉得严实。
顾明远坐在皮椅上,盯着电脑屏幕。股价曲线一路暴跌,绿色数字疯狂跳动,从98.6掉到9.4,再跌到2.1。
他手里捏着紫檀木串,一颗颗捻过去,动作很慢。
忽然,“啪”一声。
珠子断了,滚了一地。
他没弯腰捡,只是抬头看向窗外。
法院专车正驶入铁门,两名法警下车,手里拿着文件袋。
他扯了扯嘴角,居然笑了。
然后伸手,按下书桌下的按钮。
整面墙的保险柜同时启动自毁程序,蓝光闪烁,资料开始焚烧。
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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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这边,技术队长走过来,递给我一份移交单。
“证据链完整,监控、录音、交易记录全齐了。”他声音压低,“上面压不住了,检察院已经立案。”
我签完字,抬头问:“什么时候提审?”
“最快明天。但你得小心,顾氏还有能量,说不定会反咬一口。”
我笑了笑:“让他咬,我这儿全是铁齿钢牙。”
江叙白这时开口:“媒体呢?”
“刚接到通知,市电视台要播特别报道,半小时后直播连线。”队长顿了顿,“他们点名要采访‘关键证人’。”
我摇头:“我不露脸。”
“可以匿名,用变声器。”
“也不去。”我看向屏幕,“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是谁干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宋璃那边还没动静,顾明远也没慌,说明他们手里还藏着牌。
我得等他们自己掀开底裤。
江叙白忽然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短信刚到:
【位置共享已开启,城南旧网吧地下三层】
没有署名,但号码尾号是707——和G-07对应。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蜷起。
他知道我在看热搜。
他在等我上门。
“你去不了。”江叙白突然说,“你现在是核心证人,警方不会让你冒险。”
我抬头看他:“那你呢?”
他沉默两秒,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我去。”
“你疯了?你是江氏继承人,真出了事,整个集团都会乱。”
“所以你更要活着。”他直视我,“你忘了你说过什么?爸爸的遗书还在沈家保险箱,他说‘找到她,就回家’。”
我愣住。
记忆回放不受控地闪出一段画面——七岁那年,养母醉酒后摔杯子,骂我:“你以为你真是沈家千金?你妈根本没死!她在等你回去!”
当时我以为是胡话。
现在想来,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拔下U盘,塞进黑绳夹层。
“你不准去。”我说,“我去。”
“你刚逃出生天——”
“所以我比谁都清楚怎么活下来。”我打断他,“而且,我去,他才会现身。”
江叙白盯着我,眼神像要把我看穿。
几秒后,他掏出车钥匙,扔给我。
“记住,一旦不对劲,立刻撤。我在外面接应。”
我接过钥匙,起身往外走。
路过技术队长时,他低声说:“刚才监狱打来电话,宋璃的监舍电视突然切到热搜页面,她砸了屏幕。”
我没停步,只说了句:“让她砸。”
走出警局大门,阳光刺得眼睛疼。
我抬手摸了摸颈间的吊坠。
温的。
像有人在远处,轻轻唤我名字。
我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江叙白站在台阶上没动,手里攥着那张未发出的董事会召集令。
我踩下油门。
车尾扬起一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