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U盘的手心已经出汗了,那玩意儿贴着皮肤发烫,像块刚从灶台上拿下来的铁片。咖啡馆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养母走了,可她留下的那句话还在我脑子里来回蹦迪:“你亲妈哭着求饶的声音。”
我坐了几秒,猛地起身,连椅子带倒都没管。现在不能回学校,不能用手机联网,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我设备里塞了什么监听程序?这女人连我梦话都能录音,鬼知道她还有多少阴间操作。
我绕后巷穿到废弃工厂,脚刚踩进铁门框,手就摸到了裤兜里的东西——刚才在暗室角落,我顺手捡了一枚金属徽章,上面刻了个“G”。当时没在意,现在一看,心直接提到嗓子眼。
这“G”的划痕,跟我养母那台录音机背面的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把U盘插进袖口夹层的小接口,打开离线数据库。这是师父教我的保命手段:所有关键信息本地存,不碰网,不怕追踪。屏幕亮起,我上传徽章照片,启动比对。
三份十年前的采购单跳出来,全来自“顾氏生物工程”,设备用途写着“恒温基因样本运输舱”“dNA测序仪”“脑电波同步记录仪”。好家伙,这不是医院,是实验室。
我脑子嗡了一下。十三年前,我出生那天,医院火灾……如果那不是意外,而是为了销毁什么?
我闭眼,启动记忆回放。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帧一帧往后倒。教室、走廊、机房、女厕、工厂……所有出现过“G”字的画面都被我筛了一遍。
直到第三次回放,我才注意到那个细节——江叙白书包侧袋,露出半截银色金属片,上面就是这个“G”徽章。他走路时晃了一下,我正好从后排经过,瞥了一眼,当时以为是挂件。
第四次确认,样式完全一致。
我睁开眼,手指有点抖。不是害怕,是那种“卧槽原来你也在局中”的恍惚感。江叙白到底站哪边?他爸是江氏集团老板,跟顾明远有商业竞争,按理说不该沾这种脏东西。可他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我掏出备用机,这是师父给的加密终端,只能发文字,不留语音痕迹。我把徽章照片发过去,附了一句:“和十三年前火灾有关?”
发送成功,信号灯闪了一下就灭了。
我盯着黑屏,等回复。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地上一张烧焦的纸片打转。工厂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手机震了。
一条消息弹出来,没有前缀,没有称呼,就五个字:
“别碰!那是基因实验的标记。”
发信人Id瞬间下线,头像变灰。
是师父“夜枭”。
我喉咙发紧。他从不慌,连我被宋璃围堵在厕所那次都说“稳住,她们演得太假”。可这次,他连解释都没有,直接警告+断联。
说明这事已经超出可控范围。
我迅速拔出U盘,塞进附近一台报废主机的USb口。这机器主板早烧了,但我提前在这儿埋过一段伪造数据流脚本,只要插入U盘就会自动运行,制造“正在上传文件”的假象。真有人追过来,第一反应肯定是查这台主机。
我关掉手电,贴墙往柱子后挪。脚步放轻,呼吸压低。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像是知道我在里面。
门被推开。
江叙白站在门口,逆光里轮廓分明。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月牙形胎记。手里捏着一枚银质徽章,和我捡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扫了眼地面,低声:“你来过了。”
我没吭声,躲在柱子后面,心跳快得像在打鼓。他要是顾氏的人,现在就能喊人把我抓走。可他没动,也没叫。
几秒后,我从阴影里走出来,声音尽量平稳:“你也有一块?”
他抬眼看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线。没回答,反问:“你从哪得到的?”
我冷笑,举起手机给他看师父的警告截图:“一个老朋友说,这东西沾了血。”顿了顿,盯着他,“你呢?你的,是谁给的?”
他手指收紧,徽章边缘硌进掌心。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你查这些,会死的。”他说。
“那你还拿着?”我往前一步,“你明明知道危险,还留着它?你是傻还是疯?”
他忽然笑了下,笑得有点涩:“我要是真想躲,早就把它扔了。”
我愣住。
他说得对。以他的身份,随便找个垃圾桶就能处理掉。可他一直带着,就像……在等什么人发现。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声音低下来。
他没答,反而问我:“你发给‘夜枭’的照片,是他让你来找这里的?”
我心头一跳。他怎么知道我联系了师父?
“你跟踪我?”
“我不需要跟踪。”他抬手,把徽章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你看这个。”
我凑近一看,浑身血液差点凝固。
那是一串编码:b-7。
而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十岁那年,在阁楼录音机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b-7样本意识清醒,建议立即终止实验。”
我抬头看他,嗓音发干:“你也是……实验体?”
他沉默两秒,终于开口:“我不是b-7。我是b-8。”
空气仿佛静止了。
b-7是我,b-8是他。我们是同一组实验的双生样本。
难怪他总出现在我记忆回放的角落。不是巧合,是命运早就把我们钉在同一根线上。
“所以十三年前那场火,是为了烧掉什么?”我问。
“烧掉证据。”他声音冷下来,“也烧掉证人。”
我突然想起什么:“那你母亲……”
他眼神一闪,打断我:“别问。有些事你现在知道,只会害死你。”
我盯着他,心里乱成一团。这个人,嘴毒、傲慢、整天一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脸,可现在站在这里,手里攥着和我一样的徽章,说着和我一样的秘密。
他不是敌人。
至少,不是单纯的敌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我后颈。那里有个胎记,我一直以为是小时候烫的。
“因为这个。”他说,“和你脖子上的半块吊坠一样,是我们唯一的识别码。”
我僵住。
他收回手,把徽章塞进我掌心:“拿着。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更多。”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喊住他,“你就不怕我把这东西交给警察?”
他回头,月光落在他镜片上,反着冷光:“交啊。但他们不会信。顾明远是慈善家,我是叛逆富二代,你是心理有问题的假千金。”他扯了下嘴角,“你说,谁的话更可信?”
我哑口无言。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别再用那台录音机了。你养母能拿到它,说明它早就不是你的藏品,是她的陷阱。”
风穿破窗,吹动半幅烧焦的帘布。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两枚徽章,一枚是我捡的,一枚是他给的。
月光下,银光冷冷地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