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白走后三分钟，我站在教室门口把笔帽拧开，取出那枚藏了录音芯片的金属管，轻轻吹了口气，塞进书包夹层。
他刚才靠在墙边的样子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警告，倒像在等一个信号。
而我现在，要给他发个大点的。
竞赛报名表贴在公告栏第三天，全市中学生科技创新大赛初选今天在校礼堂进行现场答辩。江叙白作为年级唯一推选代表，数据包必须提前上传系统备案。这玩意儿加密级别拉满，连“Silent”都不能硬闯，但好在——有人自己留了后门。
我闭眼，启动记忆回放。
画面跳转到三天前下午四点十七分，实验楼b区监控死角，江叙白从实验室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色硬盘盒，刷卡进了教师档案室。两分钟后出来，盒子没了。
我知道他在传什么：上周试剂失窃案的完整日志。那玩意儿本不该外流，但他还是偷偷备份了。
这就够了。
我穿过走廊时故意放慢脚步，脑子里一遍遍重播他交作业那十秒——早自习结束铃响，他起身，椅子往后一推，左手扶桌沿，右肩微倾，抽屉没锁，但桌角底下有个米粒大的震动感应器，碰一下就会触发后台警报。
普通人看不出，但我看过他袖口磨损的位置，知道他习惯用小臂压着抽屉边缘起身。
所以，不能碰抽屉。
只能碰夹层。
我走到他座位旁，假装被门槛绊了一下，手撑在他桌角，膝盖一软整个人往旁边歪。周围几个同学“哎”了一声，我咬着唇抬起头，眼神懵懂：“对不起啊……鞋带松了。”
没人怀疑。
就在右手撑桌的瞬间，黑绳末端的U盘金属头轻轻一挑，顺着书桌侧板的缝隙滑进去，精准卡进那个只有我和他知道的暗格。
一张微型存储卡，像灰尘一样落了进去。
我没看它有没有卡稳，只是拍拍裙子站起来，顺手把U盘绕回手腕，低头翻书包，遮住嘴角。
成了。
竞赛开始前二十分钟，礼堂坐满了人。宋璃坐在后排，粉色裙子配珍珠发夹，手里捏着平板，时不时抬头扫一眼主席台。
我坐在中间靠左第三排，离江叙白有五个人的距离。他穿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那道月牙形胎记。正低头调试笔记本，眉头微皱，像是系统出了点问题。
我心里默数倒计时。
十二点整，主持人宣布进入数据提交环节。
全场安静下来，评委组开启同步校验程序。江叙白点击“上传”，进度条刚走到30%，大屏幕突然跳出红色弹窗：
【检测到异常数据源】
【文件路径：\/backup\/lab_log_202x】
【内容比对失败，疑似人为篡改】
全场哗然。
镜头唰地转向江叙白。
他没动，手指停在触控板上，眼神冷下来。
三秒后，他合上电脑，站起身，声音不高不低：“这份数据，是我从私人备份中提取的原始日志。”
评委组长皱眉：“可系统判定为伪造。”
“那就查来源。”他说，“谁都能往我的设备里塞东西。”
目光一偏，直直落在我身上。
“比如某些擅长栽赃的人。”
我慢慢抬头，和他对视。
他眼神像冰水浇下来的刀，但我看得清楚——他其实在等我说什么。
我不急。
从书包里抽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报纸，轻轻摊开在桌面。
纸面泛黄，边角卷曲，标题是《江城医院火灾事故通报》，日期是十三年前的十月十五日。
我指尖点着其中一行字：“死者系值班护士一名，另有保镖失踪。”
然后抬头，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礼堂都静了：“江同学，你说……当年真正该死的人，是不是早就被人替换了名字？”
他瞳孔猛地一缩。
不是装的。
是真的被刺到了。
我继续盯着他：“你传的那份日志，路径是\/lab_log_202x，但真正的实验记录编号，应该是\/GeneSwap-13。你改过格式，想让它看起来像个普通备份。”
“可你忘了——”我微微一笑，“十三年前那天，你也在监控里。”
全场死寂。
宋璃在后排猛地掐住掌心，指甲刮过纸张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江叙白站着没动，但袖口那道胎记被灯光照着，隐约透出一点红痕，像是刚被烫过。
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哪来的这报纸？”
“别人给的。”我说，“还附了一句：‘别信穿灰色中山装的人。’”
他呼吸顿了一下。
我知道他听懂了。
顾明远。
那个挂着“大爱无疆”书法、手上沾着血的男人。
我慢慢收起报纸，重新折好塞进书包，动作从容得像收起一张草稿纸。
“数据包是我放的。”我说，“但内容不是我编的。我只是把它还原成了本来的样子。”
“你要查真相，就别怕被人反咬一口。”
说完，我低头翻开笔记本，笔尖落在一页看似普通的生物笔记上。
实际下面压着一行加密批注：
火灾那天，你也在监控里。
晚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纸角，露出半行字迹。
江叙白站在台上，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宋璃在后排低声对李萱说：“她疯了。”
李萱抖着手点头：“她真的敢掀桌子……”
我听见了，没抬头。
只是把吊坠轻轻一拨，确认U盘还在。
然后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播放键符号。
像按下录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