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部的灯亮了整夜。
陆沉舟站在分析仪前，屏幕上代码数据流滚得飞快。几个技术军官眼窝泛青，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
“首长！有发现！”一个少校猛地抬头，声音里裹着兴奋，“这植入物工艺特殊，里头藏着微型燃料电池，撑好几年没问题！最关键的是——信号编码跟三年前停用的一个保密单位试验协议对上了！”
“哪个单位？”陆沉舟往前半步。
少校报出代号的瞬间，陆沉舟眼神一凝。这不就是之前炸弹部件编号所属的后勤部门下属机构？两条线索总算串上了！
“能反向追接收端吗？”他追问。
“难，信号是单向加密的，接收端肯定在动。”另一个技术军官指尖没停，“但能分析发射规律和信号衰减，能圈出这段时间大概的接收范围。”
“立刻做！范围越精确越好！”陆沉舟话音刚落，指尖已经点在屏幕的数据流上——这很可能是端掉幕后老巢的关键。
同一时间，保卫部那间“休息室”里，周铭在沙发上坐不住了。他是被“请”来的，手机早被收了，门外俩士兵守着。他提了三次要见刘将军，要么联系外面，每次都被客气地堵回来。这种软扣着的滋味，让他心里的慌劲儿越攒越满。
他太清楚了，陆沉舟肯定在查医院的事，查那个植入物。一旦查到那个研究单位，顺着线摸下来，自己能不能摘干净？悬。他现在只剩一个念头：外头的人千万别掉链子，别留尾巴。
天刚蒙蒙亮，高远踩着晨光冲进来，手里攥着张纸：“筛查有突破！药房那个主管护士扛不住了，招了！”
陆沉舟抬眼：“说清楚。”
“昨晚有人打加密电话给她，说‘上级专家要研究’，让她提前备了超量的强效镇静剂，还改了领取记录。”高远语速飞快，“护士记着那人声音特别，带点南方口音，说话时总轻轻咳一下。”
“南方口音，习惯性咳嗽……”陆沉舟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专项小组里的周铭，说话就带着点不明显的南方调调，一紧张还总下意识清嗓子。
他起身抓过外套：“走，会会周参谋。”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时，周铭正对着窗户发呆。见陆沉舟和高远进来，他赶紧站直，故意拔高声音：“陆将军！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向刘将军投诉！”
陆沉舟没接话，径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平平静静扫过去：“昨晚医院的事，你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可惜。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周铭推了推眼镜，指节泛白都没察觉。
“药房护士指认，指使她备药的人，带南方口音，说话爱咳嗽。”陆沉舟语气没起伏，像在念一份天气报告。
周铭脸色唰地白了，手指猛地蜷起来，沙发扶手被他攥出一道印子：“这能说明什么？南方口音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陆沉舟往前倾了倾身，屋里的空气瞬间沉了几分，“那你解释下，技术部解析张猛体内的植入物，算出的接收端潜在范围，为什么正好罩着城西翠湖苑？而周参谋你名下，在那儿是不是有套公寓？”
这话像道雷劈在周铭头上。他猛地跳起来，嘴唇抖得厉害：“你……你血口喷人！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查过就知道。”陆沉舟朝高远递个眼色。高远立刻掏出平板，屏幕上跳出来几张监控截图——都是周铭那套公寓楼下的快递柜，取件记录拉了老长，好几次都是同一个尺寸的包裹，寄件方写着“电子器材商城”。
“我们已经联系了商城，调了销售记录。”陆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买的全是跟植入物配套的信号接收零件、增强设备。周参谋，你一个搞政工的，买这些做什么？”
周铭腿一软，重重摔回沙发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沉舟动作这么快，查得这么死！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亲戚用我的名字买的……”他还在咬牙撑着，声音都飘了。
“哪个亲戚？叫什么？现在在哪儿？”陆沉舟步步紧逼，眼神盯在他脸上。
周铭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了东西，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刚才还强撑的镇定彻底碎了，眼里只剩慌。
就在这时，陆沉舟兜里的加密手机震了。他扫了眼屏幕，是技术部另一个负责人的号，立刻接起来。听着听着，他眼里的光骤然亮了。
“好！数据立刻备份，原件封存，任何人不许碰！”挂了电话，他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周铭，嘴角勾出点冷意。
“周参谋，看来你不用编了。”他顿了顿，看着周铭骤然绷紧的脸，一字一句道，“刚刚技术部修复了码头那硬盘里的部分删除数据。除了楚家的交易记录，还有几份加密通讯日志。你猜，日志是跟谁的？”
周铭猛地抬头，眼里的慌瞬间变成了绝望。
“日志里记着呢，你跟楚宏飞的每回秘密联系——时间、地点，连谈话摘要都有。”陆沉舟的声音砸在周铭耳朵里，“包括你指使他安排码头的‘清理行动’，还有……让张猛‘永远消失’的指令。”
铁证摆在这儿，周铭彻底垮了。他双手抱头埋在膝盖上，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咽，肩膀一抽一抽的。
“说吧，你背后是谁？”陆沉舟往前凑了凑，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能影响专项小组，能在系统里调资源给你们开绿灯的人，到底是谁？”
周铭瘫在那儿，浑身抖得像筛糠，嘴里含混地嘟囔着什么，没一句整话。
突然，高远腰上的对讲机尖声响了，里头的声音带着急：“高参谋！林护士长和王闯的车失联了！最后定位在城郊国道那儿，我们的人赶到只看见空车，没人，车里有打斗痕迹！”
陆沉舟脸上的厉色瞬间僵住。
林薇和王闯，被劫了！
他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平板往外冲，高远紧随其后。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扫了眼还瘫在沙发上的周铭，眼里的冷意几乎要冻住空气——不管背后是谁，敢动他的人，就得付代价。
走廊里的应急灯亮着冷白的光，陆沉舟的脚步声撞在墙上，回声急促。他一边走一边按开加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给我接城郊国道附近的巡逻队，立刻封路排查！另外，调林薇和王闯车辆最后的行驶轨迹，每一个路口的监控都给我扒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声“是”，陆沉舟挂了电话，脚步没停。高远跟在他身后，能看见他紧攥的拳头，指节都泛白了。
“陆将军，要不要留两个人看着周铭？”高远低声问。
“不用。”陆沉舟头也没回，“他现在就是条断了线的风筝，跑不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林薇和王闯——对方抓他们，要么是想拿人当筹码，要么是怕他们知道什么。不管是哪种，都不能等。”
两人快步冲出保卫部大楼，外头的天已经亮透了，晨光刺眼。停车场上，陆沉舟的车早就候着，司机见他来，立刻拉开车门。
“去城郊国道，按最后定位走！”陆沉舟坐进后座，刚关上车门就又拿起手机，“联系技术部，把植入物接收端的范围再缩小！另外，查楚宏飞剩下的手下，有没有在城郊活动的痕迹！”
车窗外的树飞快往后退，陆沉舟盯着窗外，眉头拧成个结。林薇是医院的护士长，王闯是跟着他查案的兵，两人手里没什么核心机密，对方为什么要抓他们？难道是……怕林薇想起医院里的其他线索？还是说，对方早就盯着他们俩，等着这一刻转移注意力？
他正琢磨着，手机又响了，是巡逻队的电话：“陆将军！国道附近发现疑似打斗的草丛，里头有个护士帽，上面有‘市一院’的标！”
陆沉舟心里一沉：“保护好现场，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对司机喊：“加速！往巡逻队说的草丛位置开！”
车速瞬间提了上去，轮胎碾过路面发出嗡鸣。高远看着陆沉舟紧绷的侧脸，没敢再说话——他跟着陆沉舟这么多年，很少见他这么失态，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半拍。
城郊的风裹着尘土吹过来，车刚停稳，陆沉舟就推门下了车。巡逻队的人已经在草丛周围拉了警戒线，见他来，立刻迎上来：“陆将军，护士帽在这儿，还有地上的鞋印，看着像是被拖拽的痕迹。”
陆沉舟蹲下身，捡起那顶护士帽——确实是林薇常戴的样式，帽檐上还沾着点草屑。他顺着巡逻队员指的方向看过去，草丛里的草被踩得乱七八糟，隐约能看见几道深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取样化验，确认是不是林薇或王闯的血。”他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扩大搜索范围，沿着拖拽痕迹往前找！另外，查附近的监控，有没有可疑车辆经过！”
巡逻队员立刻散开，拿着手电筒往草丛深处走。高远站在陆沉舟身边，低声道：“陆将军，你别太急，林护士长和王闯都机灵，肯定能撑到我们找到他们。”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片草丛。他想起昨天在医院，林薇拿着病历本跟他说“张猛的用药记录有点问题”时的样子，想起王闯每次执行任务都冲在前面，笑着说“将军放心，我肯定把人带回来”的样子。
如果他们出了事……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这时，兜里的手机又震了，是技术部的电话：“陆将军！翠湖苑那边有发现！周铭的公寓里藏着个信号中转站，我们在里面找到了另一块硬盘，正在破解！另外，公寓楼下的监控拍到，今早三点多，有辆无牌面包车停过，下来两个人，看着像是楚宏飞的手下！”
陆沉舟眼里瞬间燃起怒火：“查那辆面包车的轨迹！是不是往城郊这边来的！”
“正在查！初步比对，车型和城郊国道附近的监控拍到的可疑车辆吻合！”
挂了电话，陆沉舟立刻对高远说：“通知所有人，往面包车轨迹的方向追！他们肯定还没跑远！”
风更大了，吹得警戒线哗哗响。陆沉舟看着远处巡逻队员的手电筒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把林薇和王闯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