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又往里走了一步,再回头,瞧见云升和青简,一人一个站在了归舟和栖燕面前。
云升勾起笑:“栖燕姐姐,好久没见了,不如我们借一步叙叙旧。”
青简朴实地说:“我们四个去吃果子吧,是少爷新买的,专门给我们——”后面的话被云升一肘给撞了回去。
江月眼里划过一丝兴味,冲二人轻轻颔首。
才一个人进了院子,这才发现廊上挂了层层月白色的纱幔,在已然带了些燥热的五月中,让人无端的有些心烦意乱。
江月的指尖轻轻地抚过纱幔,隐隐看见王珩依坐在长廊尽头的亭间。
江月的脚步不由地停下了。
自己当初不告而别,表哥生气了么?
明明自己才答应了他,让他为自己抚琴一个月。
再就是自己的身世表哥一定知道了吧?
他会不会...
江月停下的时间太久,王珩隔着被风吹浮动在空中的纱幔望向了江月,声音像是被风送过来似的,透露出些慵懒的磁性,一字一句都像是含在唇齿间,轻轻磨过,才不舍地吐出来似的。
“月娘,怎的停下了? 你难道不想见我么?”
似是带着幽幽地抱怨。
给江月听得打了个寒颤。
王珩不会是真被狐妖上身了吧?今日怎么如此古怪?
前面的纱幔被风吹落了,她一层层掀开走了进去。
越往前,王珩的身影越清晰。
直到闻到了一股几乎难以捕捉的清冷药香与墨香交杂的味道,与此同时,王珩的身影也闯入了她的眼帘。
江月有些怔:“表哥?”
王珩穿了一件交领大袖袍,春衫轻薄,又是一种类似桃花瓣被捣碎成汁兑了牛乳般的颜色,这样又娇又润的颜色,穿在王珩身上,却奇妙极了。
江月天生最爱和桃花有关的颜色。
即使是在小世界中,她把自己全然当作了原身,可是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引诱,让江月忍不住心神晃了一下。
阿荣...
阿荣这样好像,将桃花做得衣衫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浑身染上了她的气息。
那瞬间,在磅礴的、纷杂的如同满天桃花瓣的花雨中,江月抬手捏起一朵桃花瓣,看见她还是桃花妖时,不知道哪一年。
阿荣似是下了山不知道做了什么,回来后沉睡了几十年。
她一个人在山中无聊,一年春天,她掉了许多花瓣,就在地上一瓣一瓣的捡起来,用妖术粘在了阿荣化作的榕树上。
只看见山中一棵树冠几乎遮天蔽日的榕树,挂满了娇嫩的桃花瓣。
江月在地上笑得打滚,就听见空中传来阿荣的声音:“好看么?”
“好看么?”耳边王珩的声音渐渐和阿荣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江月回过神,伸出指尖,勾起了王珩腰上那块儿羊脂白玉佩:“我的玉坠呢?”
王珩的睫毛垂下,眼中带了些黯淡:“你还记得玉坠?”
“我还以为你在京城,有了别的美人,早就把我忘了。”
江月被王珩问住了,哪里来的别的美人?莫不是三皇子?她正想解释三皇子的事。
她问:“你说的是三皇——”
三皇子的名字没有说出来,王珩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他心里紧了紧,手覆上江月的手:“提不想干的东西做什么。”
王珩的声音又低又缓,带着些缠绵的暗示与遮不住的占有欲:“你走的匆忙,只留给了我一个玉坠,我...”
王珩的神情低落下去:“我只有一个坠子,把你丢了已经是罪大恶极,再不敢丢了坠子。”
江月的神情有些古怪起来。
不过是一个玉坠,怎么王珩的语气像是自己给他留了一个孩子似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王珩就伸出另一只手,压在了她的唇上:“月娘,我知道这京城中繁华,你这样好的女子,被些不三不四的人瞧上是正常的。”
“我只怕你心中没有我的位置。”
王珩的声音轻极了,不易察觉得有些祈人怜的意味:“玉坠我随身带着呢,你要不要摸摸看?”
王珩边说着,边握着江月的手缓缓抬起来一路往上移。
温热的气息透过春衫几乎要浸入江月手上。
王珩牵着江月的手,进了衣领中,江月的手一抖,就要往后撤,王珩用了些力气,把江月的手放在了还带着他体温的挂着脖子上的玉坠上。
江月唇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被美色引诱的挣扎。
王珩望着江月笑了笑,如同云破月来,雪融春至,那双曾经狡黠虚伪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勾起一个多情的弧度。
眼底此刻却褪去了所有的凌厉,只剩下少年人的干净与明亮。
“月娘,我做得好么?”
江月一时之间,不知道王珩问得是哪件事。
是玉坠收得地方妥当还是...
牵着她的手妥当。
只觉得王珩越带着少年气笑得越纯净无邪,眼波流转间的风流就越让她头晕目眩。
真是了不得。
王珩怕不是真的被狐妖上身了吧?
这么恁得会勾人。
江月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王珩的眼尾:“做得好。”
“把我的魂都叼走了。”
“子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