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17 逆矩阵
吴老师这么看得起我？江屿长腿交叠坐在陪护椅上，漫不经心转着打火机，银色弧光在病房中划出危险的轨迹，真的想让七班吊车尾给年段第一补课？
吴熙的唇角扬起完美弧度：江同学高一就拿过cmo金牌，教吴雾绰绰有余。
她突然俯身整理女儿的枕头，香水味里混着粉笔气息，吴雾，你说是不是？
冰凉的指尖划过脖颈，吴雾条件反射般战栗。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每次考试失利，母亲都会这样抚摸她后颈，像屠夫掂量待宰的羔羊。
妈妈说得对......吴雾垂下睫毛，在病号服袖口掐出月牙状褶皱。
江屿突然将矿泉水瓶拧开递来，骨节分明的手掌恰好挡住吴熙审视的视线。
年段第一，小心呛着。少年指尖在瓶身轻叩，戏谑的眼神落到吴熙身上：吴老师是要拿我当枪使？
吴熙精心描绘的眉毛微挑，指甲在奥数题集上划出深痕：江同学这话...
2023年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金牌，2024年因打架被取消参赛资格。现在您让问题学生教年段第一？
他在挑衅！
吴雾本能地发现母亲瞳孔骤缩，那是暴怒的前兆。
江屿戳中的是吴熙最耻辱的伤疤——整个静波市最知名的奥数竞赛老师和王牌学校最顶尖的数学教研组长，手底下教不出任何一个cmo金牌的学生。
前年江屿cmo夺冠时，吴熙带的最佳选手就是吴雾，止步于银牌。
哪怕去年江屿退赛了，吴熙带的全部选手也都未斩获cmo金牌。
妈......妈妈......吴雾突然剧烈咳嗽，小脸被被呛得通红，眼角水光粼粼，少女单薄的身影像被暴雨打湿的试卷，在病床上里簌簌发抖。
吴熙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她轻拍吴雾瘦弱的蝴蝶背，好像在给自己收藏的奖杯拭去灰尘，“呛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屿垂眸，掩去眼底对自己的讥讽，他在刚才的一瞬间，竟然真切地感受到心慌。
这个乖乖女精湛的演技让他想起暴雨中折翅的蝶——脆弱与锋利共生，天真与城府并存。
“没......没事的，妈妈，我是想说，江同学自称是问题学生，可这是不对的。”
吴雾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苍白的唇瓣抿出乖巧的弧度，
“他今天见义勇为，热心帮助七班的顾同学一起送我来医院。我们静波一中的校训是：
‘修才仁德，守真至善，实事求是，勇于探索。’我认为江同学今天的做法，做到了‘修德’和‘至善’。”
江同学和顾同学今天的行为完全符合《中学生守则》第五章第十八条。”
少女揪着被角的指尖发白，声音却清亮得能穿透病房的阴霾，
遇到需要帮助的同学及时施以援手，这正是妈妈您教导我们的仁德精神。
吴雾刻意的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有错当罚，有功当奖。”
江屿倚着墙看吴雾乖巧背诵校训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少女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眼眸却闪着光，每个音节都精准踩在吴熙最受用的道德高地上——她总是知道如何安抚暴怒的雄狮，解决失控的局面。
吴熙修剪精致的眉梢满意的扬起，站起身时，声线依旧保持在标准优秀教师的和蔼稳重，江同学觉得呢？校训不是空话，需要全体师生的努力。
如果江同学愿意的话，每天放学后两小时。吴熙将碎发别到耳后，车厘子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折射出火彩，作为交换，我可以向教务处申请撤销你的记过处分。
江屿嗤笑，“吴老师说得对。不过——”
少年黑瞳闪过戏谑的光，我还要收补课费。
江屿！
吴雾在被子下偷偷踹他小腿，却被反手扣住脚踝。
少年掌心薄茧擦过她凸起的踝骨，激起的战栗顺着脊背窜上后颈。
每小时三百。江屿对着吴熙晃了晃手机收款码，先付十小时定金。
吴雾看着母亲扫码支付时抽搐的嘴角，手指紧紧的攥住黑色U盘的边缘。
这个疯子究竟想干什么？
现在开始计时。江屿突然掀开吴雾的被子，第一课，病人护理。
在吴熙错愕的目光中，少年扯过医用冰袋敷在吴雾额头。
他屈指弹了弹输液管，药液折射的光斑落进他幽深的瞳孔：知道为什么用葡萄糖补液吗？
吴雾本能地接住话茬：因为发烧导致......
江屿修长的指节拿过吴雾手上的矿泉水瓶，压在竞赛题集上，因为你低血糖晕倒时，抓着我的手臂喊妈妈。
噗——顾妙妙喷出的茉莉花茶饮料在病房里划出抛物线。
吴雾的耳尖瞬间充血，她终于明白今早混沌中呢喃的，在江屿耳中成了怎样荒唐的台词。
吴熙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的王局长来电显示让空气骤然紧绷。她匆匆走向走廊时，高跟鞋在地砖敲出慌乱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