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10 观测律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炸开，吴雾感觉自己正漂浮在莫比乌斯环表面。耳边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像傅里叶变换后的正弦波。
体温39.8c，急性肺炎。护士撕开退烧贴的声音清脆得像拆试卷密封条，现在的学生都不要命了？淋雨玩浪漫？
混沌中有人轻笑，薄荷味的气息拂过她滚烫的耳廓：听见没？乖乖女。
吴雾想反驳，睫毛却被冷汗黏住。
恍惚间有温热毛巾擦过颈窝，江屿的指节偶尔蹭到她锁骨，激起的战栗比高烧更令人眩晕。
护士拉帘子的声响惊飞了窗外麻雀，吴雾在昏沉中抓住江屿的衣角。
混沌中，吴雾梦见十五岁的江屿站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领奖台上。
蓝白校服的少年捧着奖杯，眼底星河比水晶灯更璀璨。而台下阴影里，穿病号服的男人正将轮椅摇向洞开的窗口。
她在梦中伸出手，却只抓住漫天飘散的数学手稿。
江屿握着她输液的手放进被褥，少女却顺势将滚烫的脸颊贴上他掌心。
这个依恋的姿势让少年僵硬的肌肉透过湿透的t恤传递着不安的心跳，吊瓶里的药液突然沸腾般泛起气泡。
暴戾与锋芒尽数收进鞘中，甚至惯有的漫不经心都消失无踪，眼中星河仅聚焦于她。
“屿哥！”篮球鞋在地面刺耳的摩擦音和陈野的大嗓门惊醒了混沌中的吴雾，她艰难掀开眼皮，输液管在视线里晃成虚焦的银线。
“你让我办的事......话音在看到急诊室的画面时戛然而止。
吵死了。江屿在看到少女睁开眼眸的这一刻，像触电一般收回手，顺手抓起旁边的枕头砸向门口，医用棉絮在阳光下纷飞如雪。
他敞着双腿坐在陪护椅，湿透的t恤依旧向下滴着水滴，架势桀骜不驯，耳后却泛起不自然的绯色。
这...这个......陈野视线在江屿不自然的神色与女生通红的脸颊间疯狂跳跃，又在输液瓶与病床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江屿撑在床沿的手背爆起的青筋上。
咳咳......屿哥我错了！你们继续！陈野落荒而逃的背影撞歪了急诊室的门帘。
见鬼了！
陈野倒吸一口冷气，刚才急诊室内的画面黏住大脑——病床上的少女裹在屿哥黑色冲锋衣里，她在梦呓中攥住江屿的食指，而那个打架不要命的校霸，竟任由她的脸偎依在他骨节分明的掌心。
要知道昨天晚上，他刚看到这只手在拳场打断了对面玩偷袭的孙子三根肋骨！
陈野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还是屿哥吗？陈野对着空气喃喃，突然感觉里面那个女生好像很面熟！
啊！
年段第一吴雾！
屿哥感兴趣的类型竟然是重点班的乖乖女！
而且还是喋喋不休的无敌烦数学大妈”的女儿！
操......陈野揪住篮球服领口猛吸一口气，棉质面料摩擦着喉结。他摸出手机，篮球校队群聊正在疯狂刷屏：
【野子哥：我他妈见鬼了！！！】
【猴子：？】
【大鹏：你终于被女鬼缠上了？】
【野子哥：屿哥在市立医院急诊室！！！】
【盲狙999：又打架了？】
【野子哥：重点是他怀里抱着个女的！！！】
【盲狙999：屿哥终于有看上的了？谁啊？】
【滚筒洗衣机：给个范围，给屿哥告白的女生那么多，没个范围怎么猜？】
【大鹏：刚西侧楼他身后罩着的那个？】
【野子哥：我他妈好像瞎了！是年段第一吴雾！！！】
【猴子：？？？】
【滚筒洗衣机：？？？】
【大鹏：？？？】
手机突然被抽走，陈野抬头看见江屿阴沉的脸色，急诊室蓝白门帘在他身后晃成虚影。
屿、屿哥......陈野咽了口唾沫，目光不受控地往病房飘。
透过门帘缝隙，能看到少女通红的脸颊陷在枕头里，输液管在她苍白的腕间折出泠泠冷光。
江屿单手转着陈野的手机，你很闲？
不是！那什么......屿哥你听我解释......陈野的手机在江屿掌心疯狂震动，群消息像爆炸的烟花，而他此刻只想把五分钟前的自己掐死，我真不知道那是嫂子！
江屿解锁手机的动作顿住，陈野发誓看到男生喉结可疑地滚动了一下。
走廊顶灯在少年眉骨投下阴影，再乱叫，打火机在江屿指间翻出银光，就把你舌头捐给需要的人。
江屿把上手的ct片砸过来，泛黄的胶片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滚去拿药。
陈野手忙脚乱接住ct片，突然福至心灵：明白！我这就去给嫂子拿药！
她发烧晕倒。江屿犹豫了一会，忽然摁住陈野的肩膀，
少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陈野的手机，金属耳钉在冷光灯下闪过寒芒。碰巧遇见。
陈野瞳孔地震——他们认识十二年，江屿从来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
急诊室嘈杂的背景音里，输液架与推床的碰撞声突然变得刺耳。
需要我......
帘子落下的瞬间，陈野瞥见江屿192cm的侧影，锋利的下颌线被应急灯镀上柔光，素来凌厉的眉眼浸在晨光里，像是暴风雪后初霁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