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99 永昼谜
天台铁门在墙面撞出沉闷回响，暴雨洗过的夜空悬着夏夜的皎洁明月。
吴雾安稳地靠在江屿的怀里，帆布鞋尖腾在积水上方，惊碎水洼里摇晃的银河。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江屿仰头望向明月，沾着夜露的金属栏杆在月光下泛着冷调光泽，年段第一教教我，为什么下一句是闻君有两意
“嗯......在《高考必背古诗文》中，这首诗前两句的意思是：爱情应该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像云间月亮一样皎洁。”乌云慢吞吞地飘过月轮，少女的影子在栏杆上碎成星屑：所以——是因为雪花终会融化，月有阴晴圆缺？
老头子说雪月都是骗局。“江屿扯出落寞的痞笑，“22年12月7日，他去冬河大学数学系做学术讲座，返程路上被一个酒驾的傻逼撞了。”
“从IcU抢救出来的第二天，老头子收到了诀别短信——上面就是这首诗的前四句。”少年的银质耳钉，在被乌云遮挡的微弱月光下晃成支离破碎的星河：“当时我爸右腿骨折躺床上，还发了疯一样让我搭起小桌板，在草稿纸上把这四句话抄写了一百遍。
“江屿，你还有我在。”吴雾踮起脚尖，手心温柔地抚在江屿的脑袋上：“所以，刚才听到杨学长在校医室说的抢救患者王东宇，是因为时间地点和酒驾要素都对得上，你就考虑了合并同类项的可能，对么？但当时撞江明远教授的酒驾司机名字叫张柏深？”
当时车祸地点在冬静国道G128中间位置，说是为了提高医护人员进行急救的效率，两辆车上的伤员各分了一个距离近的三甲医院抢救。老头子被拉到静波市立医院抢救，交警说肇事者张柏深他妈的就是被送去冬河市第三医院。”江屿的嗤笑裹着经年的钝痛，“老子确实考虑过是同一个人，结果杨晓畅说他救的是王东宇。”
有后台的王东宇同日同地车祸......江明远事故的肇事者却名为张柏深，伤员分到两个不同的医院抢救，还有妈妈的永昼珍珠耳钉......
吴雾安静的垂眸思考，纤弱的手指伸进校服口袋，抚摸着在谢威出现时，她就立刻重新从教师公寓后花园的青砖缝隙里拾回的珍珠耳钉：“初三时给江教授发诀别短信的女人，江屿知道是谁吗？”
“老头子又不会跟我聊他的情史，当年抄完一百遍酸诗还立刻删除了短信记录。”江屿挑眉，指节按在天台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月光在他掌心割裂成细碎的银屑：“当然，后来他天天躺着睡，我就自学了点计算机技术去查过，可惜删除的数据已被覆盖，无法恢复。警方调查又定性为自杀，没法要求调取移动基站的后台记录。”
月色在天台蓄水池边缘凝结成霜，吴雾将校服口袋中的珍珠耳钉举在稀薄的光下，校服后摆沾着夜露摇曳成蝶，她忽然坚定地开口：“江屿，我们现在就去永昼。”
“现在？”江屿抬手去探少女额头的动作像触碰易碎的瓷器，掌心温度却暴露出勉强压下的暴戾和心焦，耳钉的金属冷光反射出危险的弧度：“乖乖女知道现在几点？”
吴雾低头查看学生腕表，夏夜的风掀起少女病愈后单薄的衣角：现在七点二十三分，永昼营业到九点。从这里打车过去只要十五分钟，完全可以在关门前......
完全可以在关门前把自己烧回急诊室。江屿单手撑住生锈的消防栓，颀长的身影将吴雾困在栏杆与自己的胸膛之间：瓷娃娃是不是忘了，昨天这时候还因为急性肺炎在医院挂点滴？”
“可是江屿，我们现在如果拿着定制的珍珠耳钉去永昼，要求查询购买记录和购买者身份，就能判断出妈妈和江教授到底有没有感情上的联系——这可能会成为破解你父亲坠楼案的关键线索。”珍珠耳钉在吴雾掌心晃成破碎的月轮，天台蓄水池倒映着少女倔强的侧脸：“我也不可能藏着珍珠耳钉太久，妈妈一定很快就会发现珍珠耳钉不见了。”
教学楼的晚自习课间铃声刺破夜色，吴雾突然被打横抱起。
先吃饭。积雨云掠过月轮，江屿眼底晃过地下拳场淬炼出的暴戾。
黑色运动短袖下绷紧的腰肌惊碎满池银辉，薄荷香里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少女笼罩，瓷娃娃再轻三斤，台风天能当风筝放。
江屿！放我下来！吴雾羞恼地捶打他肩胛，少女挣扎着要落地：永昼晚上九点就关门，你明明比谁都想知道江明远坠楼的......
老子更想知道你他妈什么时候能学会珍惜自己。江屿踹开天台门的气势像劈开海浪，暴戾的嗓音熔炼出火星，年段第一这两天过得够精彩的，先在西侧楼天台威胁老子，再在医院筹谋替我撤销处分，接着观看黑豹擂台赛后吓跑暴龙，刚送你回医院就开始谋算课题立项，早晨竞赛特训跟老子打赌模拟卷正确率，下午还有闲情逸致联合张修远救顾妙妙。现在刚去教育局汇报完情况，学生会主席居然还敢说要通宵查案？”
月光在两人鼻尖凝成露珠，吴雾抿了抿唇瓣，少女的镜片在挣扎中滑到鼻尖，露出了湿漉漉的瞳孔：那么，我也想要江屿学会珍惜自己。”
江屿薄荷味的嗤笑震动胸腔：老子活得挺好。
每天打三份工，医院学校擂台汽修厂网吧连轴转叫挺好？吴雾的脑海中回忆起昨天江屿在特护病房里牵着她的手抚过的斑驳伤痕，鼻腔猛地泛起酸涩的感觉：江屿，课题经费周三就能到账，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少女拂过他背肌的指尖像解黎曼猜想时最精妙的辅助线，在江屿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描摹生存函数的轨迹。
江屿的锁骨贴上少女发顶，安全通道的楼道感应灯像在他黑色护腕上镀了层银边。少年的薄荷香混着夜露的潮湿侵入吴雾温热的呼吸，“......去吃饭。
吃完饭就去永昼？
想都别想。江屿右手稳稳地托住少女后腰，左手突然夺过吴雾掌心的珍珠耳钉塞进自己运动短裤口袋，金属拉链划过少女膝后的触感，激起吴雾一阵战栗：乖乖女再他妈提一次永昼，我现场在你身上采集傅里叶级数计算需要的剩下九个温度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