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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入后的第五天,天刚蒙蒙亮,小林就醒了。

窗外飘着薄雾,裹着河谷潮湿的水汽,他摸黑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领口磨破了边,还是阿溪前几天用麻布补的——踩着露水上了城楼。

往城北望,那片规划好的荒地还沉在雾里,像块蒙着灰的旧布。

可小林知道,布下面藏着什么——是烈哥前晚用异能烘了半宿的冻土,是阿溪凌晨引着河谷水浇透的田垄,还有老周头天傍晚带着人拾掇出来的十几把锄头、两张木犁。

这些东西堆在荒地边的石台上,木犁的犁尖沾着前夜的霜,在微光里泛着冷白。

“小林首领!”底下传来老周的喊声,他扛着把锄头,身后跟着五个农夫,都是之前在城外屯子里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手。

最前头的是张老汉,手里攥着个布包,走得急,布角都飘了起来。

“您来得早!”张老汉凑到近前,把布包往石台上一放,掀开——里面是用麻纸包着的麦种,粒儿圆滚滚的,带着新粮特有的清香气。

“这是俺藏了三个月的种,就等着有块能种的地呢!”他说着,蹲下身摸了摸台边的土,指尖捻了捻,忽然笑了:“好家伙,这土真烘透了!你看这碎劲儿,一捏就散,正好下种!”

小林跟着蹲下去,土粒从指缝漏下来,带着点余温——那是烈哥异能的温度,没烧得太烫,刚好化了冻土的寒。

正说着,身后传来风响,青羽飘了过来,衣摆被风卷着,蹭过石台边的草叶:

“我把风旋调好了,等会儿撒种,保准匀!”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踏踏”的脚步声,烈哥扛着个铁桶跑过来,桶里是他特意留的火星石——指尖往桶边一蹭,就窜出点蓝火苗,“犁尖要是涩,我就给它添点劲儿!”

最后到的是阿水,她手里提着个陶壶,壶嘴滴着水,走到田垄边蹲下来,指尖往土里一探,抬眼朝小林点头:“水浇得刚好,土湿但不黏,种子埋下去不烂根。”

人都到齐了,小林拎起石台上的木犁——犁把是新砍的杨木,还带着点树汁的黏劲儿,犁尖是老周找城里铁匠打的熟铁,磨得锋利。

他往田埂上站,双脚踩进刚化冻的土里,鞋底沾了层黑泥。

“我先来试试。”他把犁尖往土里一插,刚要往前推,烈哥就凑了过来,指尖的蓝火苗往犁尖上一点——“滋”的一声,犁尖瞬间热了,扎进土里时没了半点滞涩,像切进揉好的面团里。

小林往前迈了一步,木犁在土里划出一道深沟,翻起的土块带着潮气,散在田垄上,露出底下黑油油的熟土。

老周在旁边喊:“哎,往左挪半尺!那处土更松!”小林依着话调了方向,刚走两步,就听见头顶有风响——青羽飘在田垄上方,手里攥着把麦种,风旋在他掌心转着,像个透明的小陀螺。

“准备好撒种喽!”他喊了一声,手一扬,麦种顺着风旋飘出去,均匀地落在刚翻好的沟里,一粒挨着一粒,没半点偏差。

阿水也没闲着,她蹲在田垄边,陶壶斜着,细水流顺着指尖滴下去,刚好落在麦种上——水不多,刚润透种子周围的土,没让它往深里陷。

张老汉看得直点头,手里的锄头也没停,跟着小林的犁沟,把翻起的土块敲碎,再轻轻盖回种子上,动作慢却稳:“这么种,不出三天准发芽!”

太阳慢慢爬上来,薄雾散了,光洒在田垄上,把黑土照得发亮。

小林推着犁走了一趟又一趟,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土里,“啪”地砸出个小坑。

烈哥怕他累,时不时过来替他扶犁——他力气大,推得又快又直,蓝火苗在犁尖上跳,把土烘得更暖;青羽撒完一布包种子,就去石台上取新的,风旋托着布包,省了不少力气;阿水的陶壶空了,就去河谷边接水,往返几趟,裙摆都沾了泥,却没喊一声累。

老周带着几个农夫跟在后面,敲土、盖种、耙平,田垄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像用尺子量过似的。

偶尔有早起的幸存者路过,也会停下脚,有的帮着递种子,有的帮着抬水,原本只有七八人的队伍,渐渐聚了二十多号人。

“歇会儿吧!”日头升到头顶时,老周喊了一声,递过来个粗瓷碗,里面是凉好的米汤。

小林接过碗,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张老汉的惊呼声:“发芽了!真发芽了!”

所有人都涌了过去——就见田埂边最靠前的那道犁沟里,几株嫩绿色的芽尖正顶着碎土往上钻,芽瓣还卷着,像刚睡醒的小虫子,沾着点水珠,在太阳下泛着光。

“我的娘哎,这才半个时辰!”一个农夫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往常这时候,种子还在土里闷着呢!”

张老汉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芽尖,指尖刚碰到,就笑出声:“活的!是活的!”

烈哥凑过来,蓝火苗在指尖转了圈,却没敢靠太近:“别烧着了!这可是咱们的第一苗!”

青羽的风旋轻轻绕着芽尖转,把周围的土吹得更匀:“我护着它,保准长得壮!”

阿水也蹲下来,指尖滴了两滴水在芽根,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它:“慢慢长,不急。”

小林站在旁边,看着那几株嫩芽,忽然觉得手里的碗都热了。

他想起筑防线时,烈哥的火苗烤化过城门的冰,青羽的风旋吹散过围城的雾,阿溪的水浇活过干死的树——现在,他们又一起让种子在冻土上发了芽。

“接着种!”小林把碗一放,重新拎起木犁,“咱们多种点,等麦子熟了,让城里每个人都能吃上白面馍!”

“好!”所有人都应着,声音比刚才更亮。

太阳往西斜的时候,城北的荒地已经种了大半。

小林推着犁,最后一趟走到田埂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欢呼——是城楼上的士兵,他们趴在垛口上,指着田里的嫩芽喊:“又冒尖了!那边又冒了好几株!”

他回头望去,田垄上星星点点的绿,像撒在黑布上的碎玉。

风一吹,芽尖晃了晃,带着点颤巍巍的劲儿,却透着股韧气。

张老汉手里的锄头往土里一插,直起身说:“有这苗在,咱们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小林擦了擦汗,望着那些嫩芽,又望向远处的城墙——“安和”旗还在风里飘着,城门口有人挑着水往回走,炊烟已经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了出来,裹着饭菜的香。

他忽然觉得,这一犁犁下去的,不只是种子,是希望;这发出来的芽,不只是麦苗,是重建家园的底气。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种好的田垄上,和那些嫩芽叠在一起,像一幅刚画好的画——画里有黑土、绿芽,有扛着犁的人、飘着的风,还有藏在每双眼睛里的光。

小林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只要这一犁接着一犁种下去,只要这些芽接着往上长,总有一天,城北的荒地会变成金色的麦田,安和城的日子,会像这麦种一样,慢慢扎根,慢慢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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