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异能者的脚步声踏碎了巷尾的死寂，两柄泛着土黄色光泽的石刃握在他们手中，刃面映着地上未熄的灯油残火，晃得人眼晕。
跑在前面的是个络腮胡汉子，叫马三，是守护派里的三等土异能者，常年守在南巷附近，跟小林也算面熟。
他看见小林站在散落的木柴旁，裤脚还沾着火星子，赶紧冲过来按住他的肩膀：“小林！你没事吧？刚才那声风刃响，我在巷口都听见了！”
小林摇摇头，指了指矮墙上新鲜的划痕——那是刺客逃走时，风刃蹭到墙皮留下的印记，浅灰色的墙灰还簌簌往下掉。
“没大碍，就是油灯摔了，人跑了。”他说话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不是怕的，是刚才捏种子时太用力，指节泛着白。
跟在后面的瘦高个土异能者叫陈默，比马三等级高半级，是准二等异能者。
他没急着问话，而是蹲下身，目光扫过地上的痕迹：灯油泼成的黑渍里，混着几滴暗红色的血珠，旁边还有三株半透明的“植物残骸”。
小喷菇的伞盖已经开始消融，只剩下淡紫色的光纹在地面上若隐若现，像快要熄灭的萤火。
“风系刺客？”陈默的手指避开灯油，轻轻碰了碰那淡紫色光纹，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
他猛地缩回手，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地上这些腐蚀印子——风刃可弄不出这种痕迹。”
马三也凑过来，看见地上“滋啦”作响的白烟还没散，凑近闻了闻，呛得直咳嗽：“这味儿不对啊，像咱们之前处理毒草时的味道，带着股子酸劲儿。小林，刚才跟你打的人，除了风刃，还放了别的东西？”
小林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瞒不过去。
他悄悄把攥着种子的手往后背挪了挪，指尖蹭过粗布衣的布料，才勉强压下紧张：“不是他放的，是我弄的。”
他弯腰捡起一片还没完全消融的小喷菇伞盖，递到两人面前，“这是我老家带来的‘速生菇’，泡水就能发芽，伞盖里的汁水能暂时眯住人的眼，不算什么厉害东西。”
陈默接过那片伞盖，指尖一捏，伞盖就化作了点点紫光，消散在空气里。
他盯着小林的眼睛，语气带着探究：“速生菇？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能瞬间长出来，还带腐蚀性的菇类。
而且风系刺客的突袭有多快，你应该清楚——三等异能者都未必能躲过去，你一个没觉醒异能的平民，怎么能反应过来？”
这话像根针，扎在小林的心上。
他早就想到会被追问反应速度，却没料到陈默会这么直接。
他攥了攥手心，脑子飞快转着：“我在石洼村的时候，常帮猎户守陷阱，听惯了野兽扑过来的风声。刚才那刺客的风刃带着响，我就跟听见野猪冲过来似的，下意识就躲了。”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马三听了，倒先点了点头：“也是，山里出来的娃子，反应就是比城里人防备些。我小时候在老家，听见蛇的动静，也能瞬间蹦三尺远。”
他说着，拍了拍小林的胳膊，“不过你这‘速生菇’是真管用，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
陈默却没这么容易相信。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小林的全身——粗布衣服洗得发白，裤脚还沾着泥土，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他没再追问“速生菇”的事，反而话锋一转：“那刺客没说什么？比如他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你？”
小林心里一紧，想起刺客沙哑的那句“掠夺派要你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说……他是掠夺派的人，还说我跑不掉。”
这话一出，马三的脸色瞬间变了：“掠夺派？他们疯了？敢在守护派的地盘上动手！”
他说着，握紧了手里的石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些家伙，前阵子还在西城跟咱们抢粮，现在居然敢直接杀人了！”
陈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掏出腰间的铜哨，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这是召集附近守卫的信号。
“马三，你先带小林去巷口的值守点，给他处理下身上的火星子，顺便问问巷里人，有没有看见刺客的去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去报给队长，这事必须马上告诉城主府，掠夺派这是明着挑衅。”
马三应了声，刚要拉小林走，陈默却又拦住了小林。
他的目光落在小林的手上——刚才捏种子时，指尖沾了点小喷菇的汁液，虽然已经擦过，却还留着淡淡的紫色痕迹。
“小林，”陈默的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那‘速生菇’，还有你的反应速度，别跟旁人说太多。现在磐石城不太平，露了底牌，容易惹麻烦。”
小林心里一动，没想到陈默会提醒他。他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谢谢陈哥。”
陈默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巷口跑，石刃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土黄色的残影。
马三拉着小林往值守点走，嘴里还在念叨：“你说你这孩子，也太胆大了！
掠夺派的人都敢惹，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不过你也真厉害，连风系刺客都能打跑，比我当年强多了。”
小林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地上的灯油残火还在烧，映着他的影子，忽长忽短。
他知道，陈默没完全相信他的话，马三虽然没追问，心里也肯定存着疑惑。
这次“快速反应能力”暴露，就像在平静的水里投了颗石子，往后，怕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安安静静地守着种子袋过日子了。
到了值守点，马三给小林倒了碗热水，又拿来块干净的布，让他擦去身上的火星子。
值守点里还有两个守卫，一听说小林打跑了掠夺派的风系刺客，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细节。
“小林，那刺客长啥样？有没有看清他的标记？”
“风刃是不是真的能削断木头？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那‘速生菇’真有那么厉害？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小林应付着众人的提问，只捡着不重要的话说，关于小喷菇的腐蚀性，关于自己瞬间召唤植物的本事，半个字都没提。
他端着热水，指尖传来杯子的温度，心里却凉丝丝的——他就像个走在薄冰上的人，稍微不注意，就会掉进冰窟窿里。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是陈默带着队长赶来了。
队长是个二等土异能者，腰间别着块刻着“守”字的铜牌，脸色严肃地走进来：“小林，跟我去趟城主府，城主肯定要亲自问你情况。”
小林心里一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这一去，怕是要面对更多的追问，更多的怀疑。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下杯子，跟着队长往外走。
值守点的灯还亮着，马三和其他守卫看着小林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担忧。
而小林走出值守点，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闪烁，像在预示着，接下来的路，会比今晚的夜更黑，更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