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尾会住宅的木门被月泉醒豪迈的推开,一股檀香混着百合花的气息扑面而来,不难闻,但月泉醒不是很喜欢,他现在对百合花香气‘过敏’!
诸伏景光走进来时有些拘谨,短短两三天,这里就与诸伏景光记忆里上次来时的混乱截然不同。
走廊两侧的成员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眼神规规矩矩的,完全不像是个帮会,这是经过严格训练才有的规整,显然是山野百合子接手后的手笔。
诸伏景光下意识放慢脚步,扫视路过的每一个地区,除了紧闭大门的会议室,一些开放的地区都被规整的很好,例如两侧的办公区,上次诸伏景光来时还因为继承仪式弄得一团糟,现在原本散落的文件被装订成册,按日期码在铁架上,标签纸用统一的黑色马克笔书写,连边角都对齐了,记账员埋首在电脑前,键盘敲击声整齐得像节拍器。
这女人的掌控力比想象中更强,诸伏景光在心里暗忖,隐隐的生出一份不安来,毕竟自己前几天还是犬尾会的底层成员,酒井斗争失败后换了阵营,现在又跟着月泉醒光明正大的回来,未免太过刻意。
左颊的假疤痕更是让诸伏景光在意的不得了,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疤痕上,担心这层薄薄的伪装会被山野百合子锐利的目光戳穿。
“看来百合子小姐把这里打理得不错。”月泉醒的声音漫不经心,却突然伸手拽了拽诸伏景光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让诸伏景光的身体瞬间绷紧,脖子发僵,被迫加快脚步时。
“哈喽啊,百合子小姐你还是这么的美丽~”重新换回金发外国人装扮的月泉醒看见远处的山野百合子,直接一个大大的招手,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山野百合子握着钢笔的手没停,笔尖在整改方案上划过一道利落的横线,才缓缓抬眸。
诸伏景光抬头正撞见紫檀木桌后山野百合子抬起的眼,目光先落在月泉醒脸上,又精准地停在诸伏景光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她在看什么?是怀疑疤痕的真假,还是在确认我和月泉醒的关系?
诸伏景光垂下眼,盯着红毯上的暗纹,刻意让肩膀垮下来些,模仿着松本健该有的怯懦。
“看来长野之行很是愉快,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来找我了?”山野百合子放下钢笔。
山野百合子视线仍停在诸伏景光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让松本去休息室暂等吧,我与汤姆先生有要事谈。”
山野百合子话音刚落,月泉醒突然侧身挡住诸伏景光,指尖勾着他的衣领往后拉了拉。
怯懦的‘松本’可不会有抵抗,诸伏景光被迫一个踉跄,但也因此,让诸伏景光和月泉醒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别麻烦了,松本现在可不是犬尾会的人了。”月泉醒故意顿了顿,有些看好戏的感觉,他看着山野百合子眼底的诧异,才慢悠悠补充,“前几天跟我提了跳槽,我这儿正好缺个机灵的下属,他就应了。”
“我超有魅力的。”月泉醒打了个响指,神色自满。
跳槽?!
诸伏景光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想反驳,这个理由太突兀了,山野百合子会相信吗?他前几天还在犬尾会打杂,送份文件就突然跳到月泉醒手下,简直像明摆着的破绽。
可他不敢动,只能任由月泉醒拽着衣领,他能感觉到山野百合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
诸伏景光后背的冷汗瞬间漫开,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山野百合子却没追问,只是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声音依旧温婉:“阿大阿二,把刚整理好的渠道清单送进来,顺便给小醒和他的新下属添杯茶。”
小醒?诸伏景光有些诧异,竟然直接称呼底下的名字,什么时候月泉醒和山野百合子这么亲密的?
随后,诸伏景光的瞳孔骤然收缩,阿大阿二这两个人都见过他,曾是月泉醒派去犬尾会的人,后来被山野百合子保释,现在竟然成了她的直属下属。
山野百合子收拢人心的手段,简直可怕。
诸伏景光又思索着,山野百合子故意让他们出来,是想试探月泉醒的反应?还是想让他们认我?
诸伏景光下意识往月泉醒身后缩了缩,左颊的假疤痕仿佛突然变得滚烫,生怕阿大阿二会认出自己。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阿大穿着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阿二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叠文件夹。
两人走到桌前,动作整齐地躬身,却没敢看月泉醒,只把文件夹递到山野百合子面前:“首领,按您的要求渠道清单整理好了。”
月泉醒歪歪头,给了阿大和阿二一个巨大的拥抱,十分的热情,“阿大阿二,几天不见,倒是越来越精神了。百合子小姐待你们不错,连西装都换成新的了。”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就像是看着许久不见的朋友。
诸伏景光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是醒哥!”阿大的反应最快,十分惊喜,热情的回抱月泉醒,“好久不见啊!”
阿二比较矜持,只是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瞄一眼山野百合子的脸色。
山野百合子接过文件夹,却没翻看,反而指尖在风险等级那一页轻轻点了点,看向阿大:“玛尔维萨先生以前带过你们做任务,对渠道风险的判断比我精准,你们要不要问问他的意见?”
“还不快回答新老板的问题?犯什么傻呢。”月泉醒逗笑般敲了敲阿大的脑门,摆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不用关注我,我手下一项是来去自由的,现在你们是百合子小姐的人,向她拿工资,该听她的,我可不想抢了她的风头。”
诸伏景光心里暗忖,突然有了一个对山野百合子的用意的猜测,她不仅想试探月泉醒对旧部的掌控欲,还想借阿大阿二的反应,确认月泉醒是否真的把重心放在松本健身上吗?
阿大阿二听完立马放松了许多。
“的确,在犬尾会工资还蛮高的,而且一些报销不用先垫钱呢。”阿大一脸满意的点头说道。
阿二一脸无语,看样子像是对兄长已经完全没有则了。
月泉醒哈哈哈笑道,连连好兄弟般拍着两人的肩膀。
山野百合子突然补充:“对了,你们之前在警视厅受的伤,玛尔维萨先生还没来得及慰问吧?松本,你刚到小醒手下,以后跟阿大阿二多学学,他们对犬尾会的渠道很熟悉。”
诸伏景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山野百合子这是故意把话题引到他身上!他只能僵硬地颔首,声音带着刻意的怯懦:“是,我会多请教两位前辈。”
“安心安心,醒哥人很好的,除了打游戏有点菜以外,只要你注意保护自己,跟着醒哥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阿大开朗的说道。
哥啊,你可别说话了。
阿二这次更想要扶额了,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兄长粗壮的神经反倒容易照成生命危险,也正是兄长这个性格,他们两个才会兜兜转转的被送到最不让成员们待见的玛尔维萨手下。
几个月都见不到领导的那一种。
山野百合子端起茶盏,语气带着几分笑意:“看来玛尔维萨先生对旧部很宽容,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她放下茶盏,对着阿大阿二吩咐道,“去向财务说一声,算一下松本先生的辞退补偿金,按犬尾会最高标准算。”
阿大阿二没再多说,快步退出了房间。
诸伏景光僵住,他到犬尾会都还不到一年,这辞退补偿金收,还是不收?
“等一下就去拿,毕竟是百合子小姐的心意,不收多不给面子。”月泉醒的语气带着羡慕,“这就是犬尾会的实力嘛,好羡慕啊。”
“入职也有入职奖金哦,小醒不妨考虑一下?”山野百合子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不要。”月泉醒依旧是坚定的摇摇头拒绝,“百合子小姐啊,你就不能放弃吗?你这样我会觉得你馋我身子的。”
月泉醒做出一副被纨绔子弟调戏的清纯小白花的模样,双手抱胸,控诉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长长的睫毛眨呀眨。
山野百合子一瞬间露出一副嫌弃的眼神,但良好的表情管理让她很快就恢复了得体的笑容。
“如果小醒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行呢。”山野百合子真不觉得出卖身体有什么,一切都能化作筹码比人情世故要来的简单,但人情世故又为何不能化为筹码呢?
月泉醒比酒井太郎条件好太多了,如果只是娶回来,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月泉醒的能力好,实用性强,用婚姻绑定虽然土了点,但胜在好用,就算是情人关系也不错。
更何况,月泉醒手中的资源,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山野百合子还真有些跃跃欲试,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亏的。
“stop!卖艺不卖身!”月泉醒被山野百合子变换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这个女人什么都能利用,别真的给说心动了,遭罪的还是自己。
山野百合子看着月泉醒激烈的反抗,还是遗憾的放弃这个计划了。
月泉醒和诸伏景光都舒了口气。
“真可惜啊,那我们谈正事吧。”山野百合子起身拿起阿大阿二送来的文件递给月泉醒,“自酒井太郎倒台后,犬尾会的渠道与账目都已规整完毕,现在该处理与组织的合作事宜了。”
封面印着“组织合作协议(修订版)”的黑体字。
诸伏景光跟在月泉醒身后,目光飞快扫过文件。
山野百合子走回桌前坐下,“这是重新拟定的协议,分成比例按组织最新标准,我没动。但加了三条补充条款,你看看。”
月泉醒拿起协议,从翘起腿翻看到正襟危坐,翻页的动作很慢,眼睛扫过每一条条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陷阱的字眼,原本带笑的嘴角渐渐抿紧,表情变得严肃。
条款有问题?诸伏景光心里一紧,努力从月泉醒的表情变化里猜内容。
“你倒把所有情况都算到了。”月泉醒翻到最后一页,见落款处已盖好犬尾会的朱红印章,忍不住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就不怕我不同意?毕竟这些条款,对组织可不是最有利的。”
“禁止用犬尾会渠道运输危害民众的违禁品?你知道这会损失多大的利益吗?你手下的人同意吗?”月泉醒反问道,“这样遵守规则,可不像是犬尾会的做派。”
“犬尾会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组织,积极纳税,守护民生....”山野百合子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汤表面的浮沫,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上位者的笃定:“协议条款符合双方共同利益,你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山野百合子抬眼看向月泉醒,“玛尔维萨先生向来懂得权衡,你不会愿意跟一个混乱的犬尾会合作,更不会愿意让朗姆趁机插手吧?”
“那么,百合子小姐,你想我在文件上做什么呢?盖上月泉醒的名字,还是要盖上黑衣组织的公章呢?”月泉醒毫不畏惧的回看过去,盯着山野百合子的眼睛,探究她的神情。
两人的针锋相对让一旁的诸伏景光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虽然诸伏景光不知道黑衣组织有没有公章这东西,但月泉醒的意思他还是能理解的,
盖上月泉醒的名字,便是瞒着组织收下这一份好处,壮大自己的势力。
盖上组织的公章,就是犬尾会和黑衣组织之间的合作,势必朗姆会参上一脚。
朗姆是月泉醒的死对头,山野百合子显然掐准了这一点。
可没等月泉醒开口,山野百合子突然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刻意的诱惑:“况且,你其实更想知道我为什么了解老师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