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时光在药香与静谧中缓缓流淌。
莫言拿出的药材似乎确有奇效,配合着他传授的一种更高效的内循环恢复法门,陈思思感觉枯竭的力量正在以比预期更快的速度重新滋生、汇聚。
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油尽灯枯的虚弱状态。
舒言和建鹏的伤势也在稳步恢复。
利用这段难得的休整期,四人开始真正坐下来,商讨对付血焰煞的计划。
莫言不再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过客,而是成为了团队中一个看似懒散、却总能提出关键意见的临时顾问。
首先,要明确一点,莫言用手指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个扭曲的、如同火焰又似人形的图案,代表血焰煞硬刚,我们四个加起来也不够它塞牙缝的,上次能伤到它,一是因为它大意,没想到思思的净化之力能直接伤及本源;二是我取巧引动了地脉镇力,打了它个措手不及,这种机会,很难有第二次。
那怎么办?建鹏眉头紧锁,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当然不是。
莫言在血焰煞图案旁边画了一个圈,我们的目标,不是正面消灭它——至少现阶段不可能。我们的目标是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圆圈中心。
它的老巢?或者说,核心‘煞种’可能所在的地方?舒言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
莫言赞许地看了舒言一眼,根据舒言之前的地图分析和我的……一些感应,当年永丰纺缫丝车间的旧址,也就是现在那片废弃工厂区的深处,是‘血焰煞’力量最凝聚、与地脉连接最紧密的地方,它的‘煞种’很可能就藏在那里,或者至少在那里它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它的主场和它决战,而是想办法,把它从那里引出来,引到一个对我们相对有利,至少是能削弱它力量的地方。
调虎离山?陈思思若有所思。
可以这么理解。
莫言点头,‘血焰煞’虽然凶戾,但并非全无智慧,它依托于那片土地的记忆和怨念而存在,离开核心区域越远,它的力量恢复速度越慢,与地脉的连接也会减弱,最重要的是,它似乎对思思你……格外‘青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思思一眼。
陈思思左手无名指的印记似乎微微发热,她明白莫言的意思。
她的蓝蝶之力,对血焰煞而言既是克星,也是极具诱惑的。
这可以成为引诱它上钩的最佳诱饵。
太危险了!建鹏立刻反对,让思思当诱饵?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所以需要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保障。
莫言语气平静,诱饵不一定要真的让它抓到,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陷阱,一个它认为能轻易捕获思思,但实际上却暗藏杀机的地方。
他在桌子上画了一条蜿蜒的线,代表那条老排水渠。
这条渠,是它移动和汲取力量的主要通道之一,我们可以选择一个距离它老巢足够远、但又还在渠系范围内的点,提前布置,舒言,你之前提到过,这条渠有几个汇入城市现有排水系统的节点,对吧?
舒言立刻拿出他的笔记本和地图:是的,有三个主要节点,其中一个在城西公园的边缘,那里相对开阔,而且……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附近有一个小型的净水厂旧址,虽然废弃了,但基础结构还在,或许可以利用。
净水厂?莫言眼睛微眯,水能克火,虽然是普通的水,但大量的、流动的水,依然能对以‘火’‘怨’为根基的‘血焰煞’产生一定的压制和净化效果,这个地方不错。
他看向陈思思:到时候,需要你在这个节点附近,适度地释放你的力量气息,就像……嗯,就像在黑暗里点起一盏特别亮的灯,那家伙只要没瞎,肯定会感应到,以它对你这‘补品’的贪婪,大概率会离开老巢过来查看。
然后呢?陈思思问,它来了之后怎么办?
然后,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莫言表情严肃起来,我会提前在净水厂旧址内部,利用那里的水汽环境和一些特殊布置,设置一个强化的‘困阵’,争取将它暂时困住,同时,舒言和建鹏,你们需要在外围,确保没有普通人误入,并且监控‘血焰煞’老巢方向的动静,防止它有其他后手或者援兵——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得不防。
困住之后呢?建鹏追问,以我们的力量,就算困住它,也杀不死它吧?
不需要杀死它,至少这次不需要。
莫言摇头,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削弱它,并且为我进入它的老巢寻找解决嫁衣的材料创造机会,当它被引开并困住时,老巢的力量是最空虚的,我会趁机潜入,找到我需要的东西,同时……
他再次看向陈思思:在你将它引入困阵,阵法启动的瞬间,你需要再次动用净化之力,不需要像上次那样拼命,但要足够‘疼’,让它意识到这个‘补品’不是那么好吃下的,最好能再次创伤它一部分本源,这样既能加剧它的愤怒,让它更专注于突破困阵追杀你,也能为我的行动争取更多时间,更重要的是,能实实在在地削弱它的力量,延缓它凝聚完整‘煞体’的进程。
这个计划听起来环环相扣,将每个人的作用都考虑了进去,但也充满了变数和风险。
陈思思作为诱饵,要直面血焰煞的怒火;莫言要潜入最危险的老巢;舒言和建鹏则要负责外围警戒和策应。
你确定你的困阵能困住它?舒言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如果困不住,思思就危险了。
莫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太平通宝铜钱,在指尖转动:单靠我自己的力量,确实没十足把握,但如果加上这个,以及净水厂环境的地利,困住它一时半刻,问题不大,当然,前提是它不会一开始就全力爆发,所以思思作为诱饵的‘火候’很重要,不能太‘亮’让它觉得是陷阱而谨慎,也不能太‘暗’引不动它。
他看向陈思思:这需要你对自身力量有极其精妙的掌控,在你恢复的这段时间,这也是你训练的重点——如何精确地控制力量释放的强度和范围。
陈思思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这不仅仅是对力量的考验,更是对心理素质和判断力的极致挑战。
那你潜入老巢,具体要找什么?会不会有危险?陈思思忍不住问。
虽然莫言神秘莫测,但他毕竟是合作者,而且多次相助。
莫言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关心这个,墨蓝色的眼眸闪了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一种叫‘地脉暖玉’的东西,只有在那种极阴怨戾之地,经历长久岁月才有可能伴生出来,是化解你那身嫁衣的关键材料之一,危险嘛……肯定有,那地方毕竟是它的老窝,就算本体被引开,肯定也留有不少麻烦的‘小东西’,不过我这人别的不行,跑路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都明白,孤身潜入血焰煞的老巢,绝对是九死一生的冒险。
……谢谢。
陈思思低声道。
无论莫言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在为她的事情奔波冒险。
莫言摆了摆手:别谢太早,东西找不找得到还两说呢,而且我说了,收费的。
计划的大致框架就这样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四人开始了紧张的备战。
陈思思在莫言的指导下,开始了针对性的控制力训练。
她需要练习在瞬间释放出足够吸引血焰煞注意的力量波动,然后又能在极短时间内将其收敛到近乎消失,模拟出偶然泄露迅速隐匿的效果。
这对她刚恢复的力量和掌控精度是极大的考验,失败率极高,常常因为控制不当而导致力量紊乱,精神刺痛。
莫言则开始准备布阵所需的材料。
他时不时会离开小院,回来时总会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看起来是普通的石头、树枝,有些则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他会在小院里用这些东西摆弄着各种图案,测试着能量的流转和共鸣。
舒言和建鹏也没闲着。
舒言反复研究城西公园和净水厂旧址的地形图、结构图,寻找最佳的监控点和策应路线,甚至想办法搞到了净水厂废弃前的部分管道布局图,研究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那里的水汽环境。
建鹏则一边养伤,一边按照莫言给的一些吐纳法门调整气息,希望能尽快恢复战斗力,同时熟悉净水厂外围的环境。
小院成了临时的指挥所和训练营。
四人之间的关系,也在这种共同备战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虽然莫言依旧时常那副懒散随性的样子,说话也时常带着调侃,但舒言和建鹏对他的警惕心在慢慢降低,至少认可了他作为临时队友的能力和可靠性。
而陈思思,在一次次的力量控制和与莫言的交流中,对他那双深邃的墨蓝色眼睛,对他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深意的话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欲。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地帮助她们?真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吗?
这些疑问暂时被压在心底,当前最重要的,是应对即将到来的、与血焰煞的第二次正面交锋。
盟约已定,筹谋渐熟。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