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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军的作战计划正在朝第二阶段快步迈进。

宣军作战的第一阶段,即坚壁清野,将被洗劫一空的大半踏北区域白送给昭军,使昭军接收庞大的流民并承担这些流民的供给,从而拖累昭军的后勤。

这第二阶段,即在昭军北上的同时,宣军主力部队徐徐后撤,一直后退到泫水一线据水而防,亦或是进入泫水城内凭城而守。

至少最初的计划是如此,但对于要不要完全抛弃踏北全境,一直退避到泫水一线,宣军高层尚存争议,需依后续作战情况而定。

宣军后撤的目的,与将流民抛弃给昭军一样,在于无限拉大昭军的后勤压力。

昭军在遭受搜刮后的踏北之地上进发,所有的粮食都只能依靠本土供给,随着昭军离本土越发遥远,这条补给线的压力将会越发巨大,直到无法承受——如果这一时刻真的来临,无疑将昭示宣军的胜利。

仅是如此,仍无法令身为宣军统帅的许志威满意。

在他看来,宣军必须派遣小股部队如利剑般直捣昭人后方,不断袭扰昭人的补给线,让昭人不堪其扰,早日面临崩溃,那样许志威便可以更快夺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再度成就他的盖世威名。

为了胜利,许志威知道,他们宣军必须运用一切可以运用之手段,并不惜一切代价。

宣军大帐内,众将焦急地等候许志威出现。

此时已是大雪漫天,天空从昨夜便开始猛烈咆哮,天上掉落的再也不是小雪子,伴随着凛冽狂风,大雪倾盆而落,茫茫大地上,找不到几块不为白色所覆盖的区域。就连整座世界,也渐渐陷入白雾的普覆当中。

苍白是大雪的表,寒冷便是大雪的实。雪花落下,彻骨严寒也如浓厚白雾般展开肆无忌惮的侵略,如无数根钢针般刺入每一个人的血肉之中,即便将人们的所有毛孔填满也不停下。

帐下诸将,即便穿着厚实的皮毛大衣依旧不免寒冷,而这无所事事的等待更是加剧这份寒冷,令他们感到时间的流速亦逐渐减慢。

像是许志和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此刻早就把军事会议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只想让仆人赶紧端一杯热茶上来,他要慢慢饮用。

焦急等待一番后,许志威终于缓步走入帐内,为这场军事会议拉开帷幕。

比起恨不得用皮毛裹满全身的众将,许志威只在铁甲外罩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面羊毛长袍,为着方便,长袍上的所有扣子都松开着,只用一条犀带拦腰束紧。

他的两肩和靴底都沾了不少雪,为了便于指挥,许志威的住处离中军大帐很近,若他是从住处赶到此处,不论外头的雪下了多大,他的身上都不可能沾上那么多雪。

正当诸将对许志威的行踪进行揣测时,许志威面带微笑,自行公布答案:

“惭愧!本帅来之前,先去几处营区检阅了番士卒,故而来迟了些,望诸将见谅!”

几名老将一脸严肃,不动声色,身处末位的许恒则表情平静,向许志威拱手道:

“元帅有心了,请元帅即刻开始主持会议吧!”

许志威微微点头,朝主位走去。

许多将领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异样,许志威当然能感受到氛围似有不对,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倘在平日,许志威反倒会表现得恭敬些,在为人处世上力求做到滴水不漏,一旦身处战事,他却将这一常人眼中的美德进行摒弃。

许志威的骨子里就是骄傲且轻狂的,所谓的谦和恭敬,本就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

平日没有战事,许志威便难向众将播撒大的恩惠,为了维系他们之间的亲密,表现得毕恭毕敬就是许志威不得已也是最好的做法。

而当战事来临,许志威挂帅出征,统领诸将作战,情况便又不同了。

身为一名统帅,有什么是比领导诸将走向胜利还要巨大的恩惠?哪怕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无法实现破敌制胜,那他将得不到任何人的尊敬,所做一切皆是徒劳。

反之,只要他胜券在握,他又何必在意繁文缛节?当他把昭军打得抱头鼠窜,他再怎么张狂,又有谁敢说个不是?统统只有对他点头哈腰的份!

正因他对此战怀揣十足信心,他拥有抛开一系列顾忌的底气,大摇大摆地走向主位并俯视着众将。眼里是藏不住的骄狂。

还不等许志威开口,一名将领立即向许志威质问道:

“元帅,为何我军始终不能全速行进?以当前的行军速度,三天也只能走预定两天就能走完的路程。请问元帅,像这般拖拖拉拉,使我军不得不用更少的时间于泫水一线布防,对我军到底有何好处?”

不少将领也以疑惑的目光望向许志威,这是他们共同的疑问。也有一些人始终维持镇定,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平静。

许志威听罢,依旧显得风轻云淡,不紧不慢地说道:

“减缓行军速度一事,本帅心中早有成算。请诸位好好想想,那昭人常年窝在终平四城里,我宣军为了围下这几座城,不得不付出极其惨重之代价。

现在,昭人终于从他们那龟壳里钻出来了,我们怎么能不陪他们好好玩玩?如果我们后撤得太快,使昭军看不到半点得胜希望,就势逃回终平四城继续窝着,我们不就错失了这一天赐良机?

诸君,欲取之,先与之!不能行动太快,我们要陪昭人慢慢玩。如今昭人还有后撤的余裕,此非为破敌之良时。待昭人逐渐力不能支、进退维谷之际,方为我大宣一举破敌之际!

我宣军必当于踏北平原上一举攻灭昭人大军,并趁势将终平四城收入囊中,以雪去年之耻,壮我大宣之威!诸将,这才是我宣军最好的作战方略!行兵布阵,岂可不因时而动乎?”

许志威的一番发言令诸将陷入沉思之中。

而身处诸将之列的曹承隐一听许志威之言,眉头猝然紧锁,心中的忧虑宛如泄洪。

在曹承隐看来,许志威之谋划何其之得寸进尺啊!我大宣都到了什么时候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对昭战事不能从速取得胜利,令昭人退军,一旦燕军、凝军趁势侵略,我大宣离亡国也就不远。

许志威放着最为稳妥的方法不用,却选择最为冒险的办法,则如何不是拿国运做赌?他就没有想过赌输了呢?

终平四城之役,许志威为了威慑洪辽,将围攻丰平的主力军转移至终平,结果石建之乘势袭破宣军,一举收复定平、乐平两地,几乎令宣军困死在四城之地。

这次的情况没有那么棘手,怎么许志威还是不肯长记性?唉!

曹承隐在心头沉沉叹了一口气。他很想出言劝诫,令一切归于正轨,可以他的身份,说了不如不说。他只能寄希望于别的宣军将领,祈求他们不曾利令智昏,规劝许志威放弃这一冒险。

所幸,不久便有宣军将领向许志威提出疑问:

“元帅,为今之计,我大宣危机四伏,唯有从速击退昭人,方可令我大宣摆脱困境。而元帅之策,实为本就处于困境的大宣再添一道险境,如何能是可取之策?

倘若我宣军给予昭人希望,令昭人晚一天撤军,则我宣军主力必将多一天防备宣人。战事迟迟不见分晓,宣人与燕军便随时可能入侵,一旦两国下场,我大宣又将如何?恳请元帅放弃此等冒险之策,以稳妥为真正之上计!”

许恒也于此时劝说道:

“元帅之宏图,我等无不诚心佩服!然非元帅之谋虑不深也、所见不远也,实乃我大宣之状况未能满足元帅之大计。昭人越早退兵,对我大宣就越有利,即便我宣军无法趁此机会击破昭人。

我大宣情况,危如累卵,经先前之大灾,所能调用之粮草本就少之又少,且几乎全部往军队处供应,民间已然哀鸿遍野,随时可能爆发叛乱。

届时,又将为我大宣增添沉重之负担,种种考量下,我宣军必须尽快结束对昭战事,万望元帅明察!”

听了诸多劝谏之后,许志威的神色如常,他微微抬眼扫视一番诸将,轻轻说了几个字:

“我父有言:此战,悉数交由我主持。”

营帐顿时陷入沉默。没办法,他们虽然认为还有更好的作战方略可以选择,可许志威拿自己的宣王亲爹压他们,他们还有何话可说?

许志威清楚,光是以势压人无以服众,他还要做到以理服人。许志威目光中燃烧着狂热,向众人阐释他坚持这一计划的依据:

“诸位,许志威今年才三十余岁,投身戎马,亦不过十余年匆匆光阴,对我大宣昔日之荣光,有幸耳闻,却无幸目睹。而诸位却是一生戎马,亲身参与我大宣的辉煌征途。

诸君难道忘了吗?昔日昭廷蒙明帝之遗泽,全据踏北之地,犹且不是我宣军之对手,被我大宣接连大破,到最后仅余下踏江边上的几座小城。

今日,昭廷之腐烂更甚往昔,又有洪辽这等庸碌鼠辈为统帅,而我宣军再不济,岂会逊于当初草创之时?诸君当年能击破强盛无比之昭人,奈何今日却畏首畏尾,踌躇不前?

莫非……是锐气已尽,只知保守退让乎?呜呼!我大宣先辈若知我宣军实力更甚当年,胆气却不如当年,必将痛心疾首啊!

许志威于心不忍矣!不忍先辈筚路蓝缕所建立之威名,悉数丧于我辈之手!故,大敌当前,我等岂可一味退避、待敌自去,而不思破敌之计?

若敌虏步步紧逼,我军便要与其僵持不休乎?此言大谬!今来犯之敌虏号称二十万,实则不过十一二万,而我军连同新招募的流民合计九万余,纵兵力不及敌虏,战力却是远高于敌虏。

每逢我大军南下,昭军安敢出城迎战,唯有坚持固守尔!今两军相抗,我大宣亦无不敌之理!

敢问诸将,自我大宣大破昭虏,鲸吞踏北大半领地后,何曾有过今日之大战?战愈大,所建之功勋亦愈大!此需本帅多言乎?

如若昭军不战而退,待论功行赏之际,诸将何以居功、何以邀赏?加官进爵,又成空想!

本帅清楚记得,有不少将领离我大宣武勋最高只差几步之遥,此战破贼建功,诸将必将如愿以偿,奈何于知天命之年止步于此,于耄耋之年空作叹息?志威实不解也!

诸将若进,志威当与诸将共进,诸将欲退,志威无话可说,愿为诸将断后、亲阻昭寇!”

许志威的一席话,令不少老成持重的将领迅速转变意见,眼里燃烧着与许志威别无二致的狂热。

这些将领本来也并非老成持重之人,是岁月的堆积,让他们由进取转而保守,于昭军来犯之际力求稳妥。而许志威话无疑唤起他们往日的光荣,并点燃他们的野心。

是啊!当年大昭尚未完全衰落,我宣军亦可击而破之,鲸吞踏北大半领地,今日我大宣战力犹胜当年,为何要避敌锋芒?与昭人正面一战,便不能一举击破昭人吗?

十年二十年前他们可以做到,如今,他们就更能做到!破昭虏,如破破砖烂瓦尔!

再者,许志威还强调,倘若宣军没有与昭军爆发激战,昭军便先行退走,那他们这些将领哪有什么功勋可言?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卡在如今的爵位多年,都盼望着更进一步,达到武人的顶点。许志威的描绘,让他们更加为正面击破昭人而跃跃欲试。

曹承隐能明显感到狂热的情绪正在军帐中弥漫开来,就连严寒也被猛地驱逐。

他知道,他已无法阻止许志威的冒险,同时,他对许志威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以前,他只当许志威是一介恃才傲物、狂悖无礼之徒,纵然有些才能在身,也不值得太过忧虑。

此番会议后,他能清楚感知到许志威在煽动人心上很有一手,难怪军中诸将亲于许志威多过亲于许志才。这值得自己多加留意,同时,为许志才培养军中势力的计划也必须尽快推进。

许志威等待片刻后,先前的反对悉数变为支持,诸将仿佛赞成许志威的决断,支持吊住昭军,陪昭人慢慢玩。

许志威也于赞誉声中,决定了新的作战方向——由令昭军撤军,转为一举击溃乃至歼灭昭军,顺势直取终平四城,一雪先前之耻!

许志威明白,这是自己重拾父王信任的最佳途径,为了前途,他必须铤而走险,即便失败的下场是拉着国家走向毁灭。

大方向已决定,接下来就是所要施展的具体措施。

许志威精神焕发,每当主持作战时都是如此,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作战部署。

“……本帅以为,光是拉长昭人的补给线,仍不能充分拖垮昭人,欲使昭人疲于应付,必须派遣游骑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地袭扰昭人后勤,方能将昭人削弱到底。

同时,我宣军主力可放缓北撤速度,不必于泫水一带驻守,待退至定卢镇时,我宣军便可停下驻扎,令昭军以为有机可乘,遂与我宣军持续相抗,最终败于我宣军之手!”

许志威的看法,很快便引来不同的意见。

许恒向许志威进言道:

“元帅,如今我宣军人数不及昭人,更应集中兵力于一处,以待将来之决战,何以将兵力耗于此处?粮者,大军存亡之命脉,昭人安有不严防死守之理?

若我军遣游骑袭其粮道,在其重兵防护之下,则我军不但难有成效,还将白白丧失精锐,实在不值!元帅或许不必为此投入太大力气,稍示威胁即可。

战争的关键,在于不久后的决战,我军必当全力以赴之。”

听罢,许志威轻捻胡须,悠悠一笑。

“哈哈哈哈……这番考量,本帅岂会不知?本帅又怎么可能蠢到用我军精锐去突袭敌方粮道?诸君忘了,我南军有八万主力人马,还有一万余人,是从流民中征募的人马。

哼哼!这些流民本就谈不上什么战力,乃是我宣军的耗材,这等死命相拼的事情,交给他们不是正合适吗?

这些流民的家小悉为我大宣所控,我等不必忧其反水。再者,可给他们下一道命令,他们每提一颗昭人头颅归来,就赏他们一两白银,要是不幸身死,那也只能怪他们活该。就让垃圾去和垃圾耗吧!哈哈哈哈……我等可坐享其成矣!”

“元帅果然英明啊!”

“元帅深谋远虑,我等佩服!”

除了许恒以及曹承隐,帐下诸将无不对许志威的部署感到佩服。

他们原先也和许恒一样,担心不惜一切袭扰昭军后勤,反倒会损耗宣军自身实力。许志威开口后,这些疑虑迅速被打消。

死的是我大宣的良家子,哪怕死一个也足够让人心疼。但死的要是一帮贱民呢?好死!该死!赶快去死!

留着这等人活着,才会对我大宣造成妨碍,他们都死绝了,还能对我大宣的血统起到净化,何乐而不为?他们当举双手赞成。

相比之下,许恒显得很是淡然,仿佛这场兴奋的盛宴并无他的入场券。他依旧保持恭敬,向许志威拱手道:

“末将明白了,愿听元帅调遣!”

许志威略一点头,继续说道:

“嗯,这便是了。恒弟,流民军是由你和曹将军共同统领的,指挥他们袭扰敌人后勤的任务,便交由你来负责,伤亡大可不论,只求对昭人极尽干扰。这等任务,希望你不要再让本帅失望。”

许恒的眼里猝然闪过一抹愧疚,急忙向许志威说道:

“许恒明白!定平之败,许恒急功近利所致,此次定不会重蹈覆辙,当……”

“慢!”

许志威微微抬手,打断了许恒的发言。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并于有意无意间扫了曹承隐一眼。

“急功近利,有时也未必是坏事。这次你率领的不是我大宣的骨干,仅仅是一帮低贱之民,死多少也无所谓,有多少便可派多少。和我大宣胜算相比,此辈存亡不足论尔!你当竭其力而为!若不能竭其力,我当治你之罪。”

许恒默然片刻,脸庞一片晦暗,但还是向许志威作出承诺道:

“许恒明白!元帅放心,许恒当竭尽所能。”

曹承隐望向许恒的目光不禁浮起一抹浓浓的忧虑。

许志威的态度,曹承隐或可视而不见,但身为流民军统帅的许恒的态度,就真有些要命了。

时过近一年,曹承隐又和这许恒协作指挥作战。

先前定平之战时,许恒为了攻陷定平,不惜一切伤亡发动进攻的疯狂模样还令曹承隐记忆犹新、甚至是不寒而栗。

这次,许恒若还是像先前那般不计代价、竭士卒之命而攻敌,不知又将平添多少本可避免之伤亡啊!

唉!可怜那些将士,明明都是我大宣之子民,却因出身低贱而备受压迫,未免令人唏嘘。

阴霾于曹承隐的心头渐渐堆积。而许恒悄然望向曹承隐的眼神里,同样透着一抹复杂之色。

……

……

会议结束后,为了袭扰计划顺利执行,许志威决定亲自到流民军驻地巡视一番。

他贵为主帅,本不愿接触这些低贱苟活之辈。但只要略示恩宠便能让他眼中的狗豸们为他的大计拼死拼活,他又何必爱惜这点精力?

营地内,众流民军士卒已然摆好阵列,迎候许志威的到来。

在许恒的操练下,这些流民士卒也算是初具规模,有了军队该有的样子。再为他们换上宣军的服饰,除了普遍显得瘦弱些,不仔细看,与正常的宣军士兵没什么太大差异。

许志威就不这么想了,在他眼里,低贱的鼠辈,哪怕穿上我宣军光荣的战袍也依旧低贱,这是骨子里就决定的事情。

粗略扫视一番流民军的军阵后,许志威轻哼一声,喃喃道:

“徒有其表的东西!哼!”

许志威驾着马,在流民军的军阵前行驶而过。

他匆匆扫视着这些士兵的面孔,没有一个能被他记住。

这些流民的脸上几乎都透着惴恐与怯懦,毫无精锐之气概,他连看都不屑于看上一眼。

倏忽间,有一个士兵的面孔成功引起许志威的注意。

许志威停下马,朝那人望去——那人样貌还算端正,却称不上多么突出,身子格外挺拔,却并不怎么高大。

此人身上最令许志威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自信昂扬的神态,那双眼是许志威一路上见过最为澄澈明亮的双眼,仿佛那冉冉升起的太阳,释放着鼓舞人心的光芒。

许志威并不打算对之提出赞赏,他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这名士兵,对这名士兵说:

“士兵,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士兵的脸上涌现一抹红晕,兴高采烈地向许志威大声喊道:

“禀报元帅!在下名叫郑既安!”

“郑既安是吗?”

许志威勾了勾嘴角,他很是稀奇,这小兵见到自己,非但不如其它人般怯懦,而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决定向这小兵询问道:

“郑既安啊!本帅问你,为何你如此……平庸,却又如此自信?”

郑既安的脸上透着不可置信,似乎许志威的这句随口一问在他听来根本就不可理喻。但他还是秉持他的信心,向许志威郑重回答道:

“元帅何出此言!郑既安自知自己不过是平庸之辈,但谁规定平庸之辈就不能满怀自信?一想到既安能为国讨贼,建立万世功勋乃至光宗耀祖,既安便激动难耐,纵然命恐不久,亦绝不退避!既安愿为吾国效死力!又何故不自信?”

眼见这小小士卒居然敢当众顶撞许志威,一旁的许恒不禁为之捏了把冷汗,他连忙向许志威说道:

“元帅!此子壮志可嘉,应当以为典范,激励三军,还望您……”

“哈哈哈哈哈……”

出乎许恒意料的,是许志威并没有因郑既安的顶撞而恼羞成怒。相反,许志威笑得格外高兴。

小小鼠辈也敢大谈国家、大谈自信是吗?先洒泡尿照照自己吧!这小子大概是听评书听多了,以为自己也是评书里的主角,能够大杀四方,立于不败什么的。

实际上,一个冲锋,这小子连尸体都拼不拢!

但这小子越是秉持这种自信,许志威就越是高兴,他巴不得这些流民军都像这小子一样无所畏惧,不然如何当好我大宣的耗材,去跟昭人拼个你死我活?

小子!可千万别丢失了这份信心。

许志威面带欣慰,对郑既安大加赞赏,还让副官赏赐他一两银子,一时令不少人眼红不已。

而郑既安本人更是感恩戴德,发誓自己一定会为大宣披荆斩棘、虽死不避!

接着,许志威来到众卒之前,命部下抬上来三只巨大的箱子,许志威亲手将三只大箱子打开,箱子里装着白花花的银子,每一块银子都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堆积在一起,仿佛一座银白色的山丘。

这些士卒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如此多的银子被摆到他们眼前,他们能压抑住即将流出的口水已属不易,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渴望的金光。

许志威得意地一笑,向众士卒高声说道:

“你们看见这些银子了吗?告诉你们!这些银子都是你们的!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们每提一颗昭人的脑袋回来,便能获取一两白银,此处的白银要是不够,本帅便再为你们取!

你们放心!我大宣绝不亏待有功之士,尔等当尽全力拼杀,此战结束后,尔等都能功成名就、富贵还乡!”

“大宣万岁!”

“大宣万岁!”

“大宣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凶猛无比地摇撼整座大营。激荡着的热情,如酒糟般迷蒙了营地内的所有士兵。

但也有少数人游离于狂喜之外,其中便包括曹承隐。

曹承隐本对这支由流民组成的军队十分看好,他相信只要将这支人马稍加磨炼,他们一样可以成为精锐之师。这将是冲击宣国森严等级制度最为锋利的长矛,曹承隐对此拭目以待着。

许志威却要将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们,让他们以无比高昂的代价去换取微不足道的的战果——昭人不是傻子,昭人只要对运粮队伍部署重防,派出去的袭扰部队都将是以卵击石。

许志威给予的奖赏诚然不菲,然都是建立在他们能活着回来的基础上,但真的有那么容易吗?一切皆是未知数。

唉!许志威的煽动,令众士卒忽视风险、跃跃欲试。再加上有许恒作为统帅,如果许恒重蹈定平之战覆辙,这些士卒恐怕就……

曹承隐不忍细想,唯有顺其自然,并在合适时候竭尽所能。

狂热如秋叶般寥落,唯有众人如宾客散去后的东道主,必须收拾好眼前的一切。

许志威走后,许恒邀请曹承隐进入帐内,商讨对敌之计策。

出乎曹承隐意料的是,刚一进入帐内,许恒便一把握住曹承隐的手,一脸虔诚地望向对方,并郑重说道:

“曹将军!许恒不才,愿尽一切之努力,减免麾下士卒之伤亡。定平一战,许恒不听将军之言,贻害无数,留愧至今,今日,许恒不敢不听将军之建言,还望将军指教许恒,不使许恒为士卒之屠夫!许恒惶恐拜上!”

说罢,许恒就要跪倒在地,向曹承隐行叩拜之礼。

曹承隐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有许姓王族会对他行此大礼,他仓皇失措,连忙将许恒扶起,并对许恒说道:

“将军这是何故?承隐同为大宣之将领,岂有不竭心筹划、谋取战机之理?如若许将军不嫌曹某身份低微、不视曹某之建言如无物,则……曹某甘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将军!”

许恒欣喜若狂地注视着曹承隐,握住对方的手也握得更加用力。

许恒不知道的是,在他面前,曹承隐心中的喜悦更胜他一筹。

太好了!如果许恒愿意听从于他,他就还有机会用更小的损伤换取更大的战果,一切刚刚开始,一切尚可挽回。

两颗澎湃的心灵,如浪涛般碰撞、交融在一起,他们将用尽他们的努力,为此战贡献全力,带领他们士卒走向美好的胜利。

昭人与宣人的对决,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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