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躬身谢恩时,心中正默默念叨着杨万里的名字。这位南宋诗人的笔下,《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这首千古佳句,今日在这御花园的荷塘中得以重现,让陆飞惹得满座惊叹。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不禁涌起对杨万里的感激之情:多亏了有这样的好诗,才让他没有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
然而,皇帝似乎还没有尽兴,他指着水榭旁的案,缓缓说道:“如此绝妙的好诗,仅仅只是听你口头吟诵实在是太可惜了。来人啊,快去取笔墨纸砚来!陆飞,你就将这首诗写下来吧,朕要将它留下来。”
皇帝的话音刚落,陆飞的微笑瞬间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虽然在制作点心方面有着一双巧手,但写字却是他的一大短板。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写出来的字恐怕还不如学堂里的孩童那般工整,这要是写出来,在场的文武百官不得笑掉大牙,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眉头微微皱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帝的要求。
坐在凉榻里的昭阳公主,身姿优雅地斜倚着,她的目光如同秋水一般,静静地落在陆飞身上。陆飞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当她看到陆飞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心中便如同明镜一般,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对陆飞的窘态感到有些有趣。
昭阳公主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团扇,那动作轻柔而优雅,然后,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的拖沓。
她走到皇帝面前,屈膝一礼,这个礼节做得既标准又优美,接着,用那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说道:“父皇,儿臣瞧这诗写得极妙,心里实在喜欢,不如让儿臣代笔写下吧?”
她的声音婉转柔和,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吹拂过人们的耳畔。然而,她的这句话却如同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阶下的文武百官们都不约而同地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他们的眼底都藏着几分惊讶,这昭阳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她向来只与那些勋贵子弟们应酬往来,何时会对一个民间的掌柜如此另眼相看?
就连翰林院的那几位素来谨严的学士们,也都忍不住偷偷地瞄了陆飞一眼,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一些特别之处,以解释昭阳公主的这一举动。
皇帝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但他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依旧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女儿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笑容中既有对女儿的宠溺,也似乎隐藏着一些其他的深意。
皇帝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静静地凝视着昭阳公主,仿佛要透过她的外表看透她的小心思。
此时的昭阳公主,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粉色,宛如初绽的桃花,娇羞可人。然而,她的眼神却故作镇定,努力想要表现出坦然自若的样子。
尽管如此,她那握着团扇的手指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收紧,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就连呼吸也比平时轻了许多,仿佛生怕被皇帝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那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少女的拘谨和羞涩。
皇帝看到自己女儿如此可爱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慈爱之情,他嘴角微扬,朗声笑道:“如此甚好。你那笔字娟秀清丽,写这诗倒是相得益彰。”
听到皇帝的这番话,陆飞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砰”地一声落了地。他如释重负,转头看向昭阳公主,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感激之意。
然而,昭阳公主却并未回应陆飞的目光,她只是对流萤轻声吩咐道:“流萤,去将墨磨好。”
流萤闻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一方公主最喜欢的,精美的雕花端砚走了回来,砚台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显得格外雅致。
流萤将端砚放在案几上,又取来一盒上好的徽墨,轻轻打开盖子,用墨锭在砚台中细细研磨起来。
随着墨锭的研磨,一股淡淡的墨香渐渐飘散开来,与那阵阵荷花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香气。
昭阳公主款步走到案前,先轻轻抚平衣袖,然后才伸出纤纤玉手,握住那支紫毫笔,小心翼翼地蘸了蘸墨。
“陆掌柜,烦请你再将那首诗念一遍吧,也好让本宫记牢了,这样写起来才会更加顺畅。”昭阳公主侧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陆飞,轻声说道。
陆飞见状,赶忙应道:“是,公主殿下。”他稍稍清了清嗓子,然后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地念道:“毕竟园荷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陆飞念得很慢,昭阳公主则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手中的笔稳稳地落在宣纸上,随着她的笔触移动,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纸张上蔓延开来,留下了一行行娟秀清丽的字迹。
这些字迹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笔画之间既有着女子特有的柔婉,又不失风骨,刚柔并济,令人赞叹不已。
其中“接天莲叶”四个字写得尤为舒展,仿佛那荷叶真的铺展到了天边,一望无际;而“映日荷花”则点画轻盈,宛如那盛开的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透着几分娇俏与灵动。
周围的官员们见状,都纷纷围拢过来,目光紧紧地落在宣纸上,看着那渐渐成形的诗句,不禁低声赞叹起来。
礼部尚书捋着胡须,满意地说道:“公主这笔字,真是越来越见功底了,与这诗相得益彰,恰如其分啊。”
翰林院学士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字秀诗妙,二者相互映衬,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没过多久,整首诗便已书写完毕。昭阳公主缓缓放下笔,然后轻轻地吹了吹纸上尚未干透的墨迹,一旁的流萤见状,赶忙递过镇纸,小心翼翼地将宣纸压好。
此时,皇帝也被吸引了过来,他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宣纸上的诗句和字迹,不禁称赞道:“好,写得好啊!这诗这字,都值得好好收藏起来。”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还沉浸在这首诗的意境里,陆飞见此机会,急忙快步上前,走到昭阳公主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她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在作揖的同时,陆飞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悄悄地对昭阳公主说道:“多谢公主解围,在下感激不尽。”
昭阳公主听到陆飞的话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与陆飞交汇。她的眼眸如秋水般清澈,眼尾处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见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陆掌柜言重了,这首诗本身就写得极好,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说完,昭阳公主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她的动作轻盈而优雅,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而流萤则紧紧地跟随着她,亦步亦趋。
当流萤路过陆飞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调皮地朝着陆飞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小动作虽然细微,但却被陆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着流萤那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
陆飞站在原地,目送着昭阳公主离去。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墨迹尚未干透的诗笺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今天的事情,让他对昭阳公主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此时的御花园里,众人依然在热烈地讨论着那首诗和昭阳公主的字,满院子都是热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