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夜色中穿行，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声，如同某种古老巨兽的心跳。包厢内，古德里安教授兴奋地搓着手，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芒，仿佛一个忠诚的狂信徒。
芬格尔瘫在对面座位上，已经打起了呼噜，嘴角还挂着可疑的口水痕迹，显然对这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首先，换上这个。”教授从行李架上取下两个精致的纸盒，递给陈狩和路明非，“这是你们的校服。在学院范围内必须穿着得体，这是规矩。这也可以避免面生的你们被当成入侵者抓起来。”
路明非打开纸盒，里面是一套做工精良的墨绿色西装，胸口绣着卡塞尔的徽章——半朽的世界树。用料十分考究，领口内衬用银线绣着他的名字缩写。
两人在包厢的卫生间里换上校服。
路明非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而陈狩却仿佛天生就该穿着这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某种难以言喻的差距感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先喝点东西放松一下。”教授殷勤地给他们倒了饮料——给路明非的是热可可，给陈狩的是一杯红茶。热气腾腾的可可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路明非小口啜饮着，温暖甜美的液体确实让他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教授开始讲解卡塞尔学院的历史，从秘党的起源讲到现代屠龙事业的组织架构。路明非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像是在听天方夜谭。陈狩偶尔点头，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那么，路明非同学，”教授突然严肃起来，“你相信超自然现象的存在吗？”
路明非支支吾吾：“呃...还算相信吧...”
他上次在电影院和赵孟华打架后，便好像觉醒了什么特殊的能力，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但他也清楚自己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人了。
陈狩和一位叫富山雅史的教授都告诉他，卡塞尔学院就是招收他们这群有着“超能力”的学生的，但招收过来后具体做什么，还是得等他入学才能告诉他。于是就等到了现在。
一开始路明非觉得这事儿太离奇了简直像在拍科幻片，但一想到瘦弱的自己都能打赢赵孟华了，而且他后来好像还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包括那些在场的同学，好像都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了，只记得他们俩那天表白都失败了，遗憾离场。
他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世界是有超能力的世界了，而自己还幸运的是超能力者之一，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超能力，但总比那些麻瓜要好得多。
古德里安教授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开始详细讲解龙族的历史、分类和社会结构。路明非努力想要理解，但那些陌生的名词和概念让他头晕目眩。他偷偷瞟了眼陈狩，发现对方正静静品茶，仿佛教授只是在讲解天气预报。
最后，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下，路明非的视线触及那幅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那是一幅色彩暗淡的油画，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伫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巨大身影从尸山血海中飞起，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祂的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灭世的黑炎。
“这是黑王尼德霍格，龙族的始祖，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教授的声音带着敬畏，“据说祂被...”
教授的话突然停住了。路明非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杯子掉落，热可可洒了一地。他的瞳孔放大，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路明非？”教授担心地唤道。
路明非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幅画，看到了另一个维度的景象。
突然，路明非身体一软，向前倒去。陈狩及时扶住了他。路明非已经昏了过去，额头上布满冷汗，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芬格尔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吹了声口哨：“哇哦，第一次见到看画看晕过去的。这师弟有意思。”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头，给路明非找补说：“S级总是与众不同的！他肯定看到了我们没能看到的东西！”
还真是......
列车终于缓缓停靠。窗外是一个隐藏在群山中的站台，站牌上写着“卡塞尔”。月色下的学院如同中世纪城堡，尖顶直指苍穹，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教授帮着陈狩将路明非扶下列车：“我先带他去富山雅史教员那里休息。芬格尔！”
他踢了踢芬格尔像是在踢路边的野狗，“带你师弟去宿舍！”
芬格尔不情愿地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吧，狩老弟。让你见识见识卡塞尔的豪华宿舍。嗯~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要不要师兄帮你搬行李？”
“你拿路明非的就行。”
“oK！刚好他和我一个宿舍的。”
他们穿过铺着鹅卵石的庭院，月光将哥特式建筑的影子拉得很长。芬格尔扛着路明非大包小包的行李，一点吃力样都看不出来。
宿舍楼是栋古老的建筑，但内部装修现代而舒适。芬格尔用一张磁卡刷开303房门：“这是我和路明非的窝。”房间里放着一张简陋的上下铺，书桌衣柜什么的却一应俱全。
“你的在隔壁305。”芬格尔又刷开隔壁的房门，“古德里安教授门下只有我们三个男生，所以现在你一个人住单间。说不定明年运气好的话，教授再去拐一些师弟回来，你就有伴儿了！嗯...那时候我也有可能毕业了，这样你和路明非一个屋也行...”
陈狩摆了摆手不再和芬格尔多说，走进305房间。这是个宽敞的单人间，有张舒适的双人床，独立卫生间，小厨房设备齐全，还有个可以俯瞰学院的小阳台。家具都是实木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简约风景油画。
“还不错吧？”
陈狩点点头。虽然他不需睡眠，但对这个私密空间很满意——一个人一间，正好方便他研究炼金术。
“你自己可以收拾吧？师兄我得去补个觉。”芬格尔眨眨眼，“晚上带你们去食堂尝尝德国猪肘，保证比你在任何地方吃过的都正宗！”
芬格尔离开后，陈狩打开行李箱。他将自己抄录的几本炼金术草稿本放在书桌上，古拉姆剑则藏在床底下的暗格中。站在阳台上，他能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和更远处黑黢黢的森林。
卡塞尔学院啊，终于到了。
接下来，该会会这里的小朋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