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冰深处行走之人,足下的火焰才愈发灼烫。
烬土的夜色仿佛被冻结成碎片。不复之前的灰黑,而是掺杂着冰碴的银白——自离开记忆银行不过半个时辰,空气中便飘起极细的“冰忆屑”,乃是通往北极冰封研究所方向的标志。此物并非真正的冰,而是旧时代冰川记忆与污染记忆混合的产物,落于皮肤上便顺着毛孔渗入意识,所过之处,眼前会闪过片模糊的白:冰川裂缝中的记忆结晶、冻成冰雕的旧时代研究员、还有一只发光的齿轮装置(与无的疤痕如出一辙)。
阿木将结晶板紧抱怀中,脸颊冻得通红。板上的根须金线不再呈现先前的暖金,而是裹上一层薄霜,线尾指向正北方向,指缝间弹出一行小字:“距冰封研究所:72小时路程,途经‘冻忆荒原’(危险等级:高)——荒原中的‘冰忆兽’以冻结的记忆为食,会将猎物的意识禁锢于冰中。”他用冻得发僵的手指轻点屏幕,板上突然投射出一段苏清瑶的笔记影像:“冻忆荒原的冰层下,埋藏着灾变时未能及时转移的‘研究所数据记忆’,冰忆兽正是这些记忆变异而来。”
“需先为结晶板施加‘防冻层’。”苏烈自背包中取出一块淡金记忆结晶——乃是此前从记忆银行拾取的“安全记忆碎片”(一段老人在暖阳下晾晒被褥的记忆),他将结晶贴附板面,结晶的光芒立刻包裹金线,霜花开始消融,“清瑶记载,纯净的温暖记忆可抵御冰忆屑的严寒——此结晶足以支撑至荒原入口,进入后需寻找更纯粹的‘热源记忆’。”
苏夜的碎忆刀在鞘中微颤。她能嗅出空气中“冻忆气息”愈渐浓重,非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被遗忘的寒意”——与她童年梦见母亲被焚毁后醒来的那种空冷相似。刀鞘上的朱砂痣骤然发烫,是母亲的核心记忆在预警:“前方有‘记忆冰陷阱’,乃红夫人所布——她知我们将往研究所,提前在路上设下圈套。”
果然,再前行百步,地面突然亮起。非是根须的光芒,而是冰忆屑聚合形成的“冰面”,冰中映出的非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段扭曲的记忆:无的母亲(红夫人原型)在研究所内,对着冰封的记忆核心装置微笑,手中举着一块黑色结晶(灾变核心碎片),说道“阿默,待你至此,我便将‘空白之主’的力量予你,让我们一同解构所有记忆”;冰中的苏夜母亲则被缚于冰柱之上,对着无的方向呼喊“勿来!研究所是陷阱!顾老狗与红夫人皆在等你!”
“是‘镜像冰忆陷阱’!”苏烈急忙拉住阿木后撤,“清瑶标注了红圈!此物能将人的‘恐惧记忆’与‘渴望记忆’混为一谈,令你难辨真伪,一旦踏足,意识便会被冻结于冰中,沦为冰忆兽的养料——且看冰中画面,无的母亲是他的‘渴望记忆’(欲知过往),苏夜母亲是她的‘恐惧记忆’(惧母亲遇险),红夫人故意将二者混淆,正是要诱他们踏入!”
无的齿轮疤痕骤然灼烫。他的红光探向冰面,得以“看见”陷阱核心:冰下藏着一段红夫人的“碎忆境”力量——她将自身的“执念记忆”(欲得研究所核心)掺入冰中,只要有人被画面吸引,她便能通过记忆波动定位他们的位置。红光触及冰面时,冰中无的母亲画面突然裂开,露出其中藏匿的黑丝:“无,来研究所吧,此处有你全部的过往——包括你是灾变始作俑者的真相。”
“勿信!是她的声音!”苏夜的刀身出鞘半寸,白光劈向冰面。刀身抽出一段“红夫人的混沌记忆”(她缝制记忆皮囊时,将自身面容缝错的画面),此记忆具象化为红色藤蔓,缠绕于冰面裂缝之上,藤蔓上的脸庞皆在扭曲,似在嘲笑红夫人的“不完整”。冰中画面顿时紊乱,无的母亲与苏夜母亲的影像开始重叠,最终化为红夫人的面容:“你们逃不掉的…研究所的‘守门人’,早已被我篡改程序…它会替我擒获你们…”
冰面突然“咔啦”裂开。非是刀劈所致,而是冰下的冰忆兽苏醒了——仅露出一只眼睛,乃是一块冻于冰中的记忆结晶,其中映出一段旧时代研究员的恐惧记忆(被冰忆兽追杀的景象)。眼睛的光芒扫过他们,地面的冰忆屑骤然聚合,欲重新织就冰面,阿木的结晶板立刻报警:“冰忆兽数量:3只,正在合围——它们的‘冻忆吐息’,可瞬间冻结五米内的所有记忆!”
“向左!”无的红光突然指向左侧的断墙。该处的冰忆屑最为稀薄,断墙的缝隙中卡着一块半露的记忆结晶——是一段“旧时代火山爆发的记忆”,结晶的光芒带着暖意,可抵御冰忆兽的严寒。他拉住苏夜奔向断墙,齿轮疤痕的光芒灌入结晶,结晶的光辉顿时暴涨,如一小轮太阳,冰忆兽的合围瞬间迟滞,眼中的光芒开始晃动,如惧热的猫。
苏烈怀抱笔记,拉着阿木紧随其后。他翻至“冰忆兽弱点”章节,声音急切:“清瑶记载!冰忆兽畏惧‘强烈的情感记忆’!尤其是‘守护’与‘执念’类——无,动用你追寻过往的执念!苏夜,施展你守护母亲的记忆!”
无的红光引向自身的“空白”。此次非为防御,而是主动唤醒“执念能量”——红光中的空白骤然亮起,映出一段他自身都未意识到的记忆碎片:年幼的他在研究所中,对着母亲的背影呼喊“我要变得足够强大,保护妈妈”,这段执念具象化为金色齿轮,飞向冰忆兽。齿轮刚触及最前那只兽的眼睛,兽的身躯便开始融化,冰中的研究员记忆碎片纷纷四散,飘至谁身边,谁便会短暂感受到“被守护的暖意”。
苏夜的刀身白光亦骤然炽盛。她将“母亲之手”的核心记忆注入刀中,刀劈出的不再是藤蔓,而是一只发光的手——手的光芒触及冰忆兽时,兽的身躯突然凝固,冰中映出的不再是恐惧记忆,而是苏夜母亲的画面:她在研究所中,以自身的纯净记忆保护着一份“灾变真相数据”,将数据藏于一块齿轮结晶内(与无心口的模型相同)。“这是…母亲的‘守护记忆’!”苏夜的声音微颤,刀光更盛,最后一只冰忆兽也化为冰忆屑,随风消散。
断墙后的结晶终于完全显露。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火山记忆结晶”,内里藏有一段完整的旧时代火山喷发景象:岩浆吞噬森林,却在某片区域绕行——那里有一座齿轮状装置(研究所的保护罩)。无的红光探入结晶,突然“看见”装置上的密码锁,锁的形状与他的齿轮疤痕严丝合缝,正是研究所的“大门密钥”。
“此结晶是‘研究所入口密钥的线索’。”苏烈将笔记凑近结晶,书页上的“研究所地图”突然与结晶画面重合,“清瑶标注,入口位于冻忆荒原的最深处,隐藏于‘冰忆瀑布’之后——瀑布的冰层中,藏着研究所的‘身份验证记忆’,唯有无的齿轮疤痕可激活。”
阿木的结晶板突然鸣响。非是警报,而是一段陌生的记忆信号,其中混杂着空白当铺的“墙忆波动”——是守门人!信号中并无声音,唯有一段画面:当铺的墙壁上,无数记忆碎片正在重组,呈现出的非是之前的流动状态,而是一张清晰的“冰封研究所内部图”,图上以红点标注着“核心控制室”“记忆监狱(苏夜母亲位置)”“红夫人的藏身处”,最后,画面定格于一具齿轮状装置上,装置旁写有一行字:“无,你的空白,是钥匙,亦是锁——勿被‘过往’禁锢。”
“守门人在协助我们?”苏夜蹙眉。她此前一直认为此物与红夫人、顾老狗同流,如今却主动提供地图,“还是…它另有图谋?”
无握紧胸口的齿轮模型。模型的光芒与结晶的光、疤痕的光交织在一起,温暖得足以抵御冰忆屑的严寒。他想起守门人此前所言“筛选能承受绝对空白之人”,或许,这份地图非是援助,而是“考验”——考验他能否在寻获过往后,不被往昔记忆所困,守住自身的“空白”(自我认知)。
“无论相助还是考验,我们都必须前行。”无将火山结晶纳入背包,“苏夜母亲仍在研究所的记忆监狱中,红夫人也在等候我们——我们已无退路。”
风愈发寒冷。冻忆荒原的轮廓于夜色中隐约浮现,如一片无垠的纯白,白中藏着无数冰忆兽的眼睛,似星辰,却冷得骇人。苏夜将碎忆刀握得更紧,朱砂痣的光与无的疤痕光相连,如两团相依的火焰,向荒原深处行去。
阿木怀抱结晶板,护种虫伏于其肩,银灰色的虫身裹着一层火山结晶的暖光,如一小护卫。苏烈行在最后,将笔记紧抱怀中,书页上的地图亮着,映照他的面容,也映照前方的茫茫白色——他深知,前方等候他们的,不仅是冰忆兽与陷阱,还有关乎灾变、无的过往、苏夜母亲的真相。这些真相,或许较冻忆荒原的冰更寒冷,却也较火山结晶的火更灼烫。
只是无人察觉,火山结晶的裂缝中,藏着一丝极淡的红迹——是红夫人的“记忆追踪丝”,与此前在记忆田所留如出一辙。结晶刚被无放入背包,此丝红迹便悄然缠上他的齿轮模型,开始向模型核心钻探。所过之处,模型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如被某种事物激活,却未发出任何声响,唯有红夫人的声音,藏于追踪丝中,传向研究所的方向:“无,我在核心控制室等你——携你的空白,来换你母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