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军用卡车里，气氛沉闷。
雨林被远远甩在身后，潮湿的空气换成了干燥的尘土味。
潘子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车厢的几人。
他的眼神里，情绪很复杂。
王胖子瘫坐在车厢角落，眼神发直，嘴里时不时念叨着什么。
“吃了……”
“就这么给吃了……”
“娘的，胖爷我行走江湖半辈子，第一次见着这么吃饭的……”
张起灵坐在另一边，靠着车厢壁，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但他身上那股卸下了一切的轻松感，却让整个空间的压抑都缓和了些。
吴邪坐在中间，他的目光，时不时就飘向对面的林渊。
林渊还是那副样子，安安静静地坐着，黑色的瞳孔看着车外飞逝的景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那片由蛇群让开的道路走出来后，林渊就恢复了这种近乎于“正常”的状态。
可越是这样，吴邪心里就越是发毛。
他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在塔木陀，那块巨大的陨玉里发生的事情。
林渊，也是这么平静地走了进去。
然后，那块比山还大的陨玉，就没了。
当时他不懂。
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林渊。”
吴邪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渊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吴邪的脸上。
“嗯？”
“你之前在塔木陀……”
吴邪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问。
“你把那块陨玉，也吃了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旁边装死的王胖子，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体。
潘子开车的动作，也明显僵硬了一下。
就连闭着眼睛的张起灵，眼皮都似乎动了动。
“吃了。”
林渊的回答，简单干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吴邪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抽了一下。
王胖子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操！渊哥，你这胃口也太好了吧！”
“那玩意儿比他娘的一栋楼还大，你这……怎么塞进去的？”
吴邪瞪了胖子一眼，示意他别打岔。
他看着林渊，继续追问那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那块陨玉，到底是什么东西？”
“西王母，她追求的长生，又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林渊没有像以前那样敷衍。
他看着吴邪，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判断，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让眼前这个凡人理解。
片刻后，他开口了。
“陨玉，是一个孵化器。”
“孵化器？”
吴邪和王胖子异口同声，满脸不解。
“孵化什么？小鸡仔吗？”王胖子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林渊没有理会他，继续对吴邪解释。
“一个能量孵化器。”
“西王母想通过它，完成一次生命形态的跃迁。”
吴邪的眉头皱了起来。
“生命形态的跃迁？”
这个词太陌生了。
林渊点了点头。
“你们理解的‘长生’，是永生不死。”
“但这不可能。”
“至少，对碳基生命来说，不可能。”
林渊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任何物质，都有寿命。”
“身体会腐朽，灵魂也会消亡。”
“西王母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她要的不是永生。”
林渊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似乎在品尝一个有趣的概念。
“她要摆脱碳基生命的束缚。”
“成为更高级的，纯粹的能量生命体。”
吴邪的大脑，嗡的一声。
能量生命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是什么？
没有身体，只有能量？像鬼魂一样？
“她……她成功了吗？”吴邪艰难地问。
“没有。”
林渊摇了摇头。
“她失败了。”
“为什么？”
“因为她缺少最关键的‘钥匙’。”
林渊嘴角微扬。
“一种能够解析，并且重组法则的权限。”
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也就是我的血脉。”
吴邪和王胖子彻底呆住了。
卡车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
林渊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大门。
门后的世界，光怪陆离，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一切认知。
“我……我有点没听懂。”
王胖子挠了挠头，脸上全是浆糊。
“渊哥，你能说得简单点不？”
林渊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说法。
“陨玉，是一个顶级的‘硬件’。”
“一个处理器，一个能源核心，一个转换装置，全部集成在了一起。”
这个比喻，吴邪和王胖子瞬间就懂了。
“那西王母呢？”吴邪立刻追问。
“她想把自己这个程序，安装到这个硬件里运行，然后升级成一个新的版本。”
林渊接着说道。
“但她的程序版本太低，跟硬件不兼容。”
“她缺少驱动。”
“而我……”
林渊看着他们。
“是那个唯一适配的‘操作系统’。”
“……”
“……”
吴邪和王胖子，两个人，两张嘴，都张成了“o”型。
他们看着林渊，像是在看一个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天外来客。
这个比喻，太他妈的形象了。
也太他妈的打击人了。
西王母，那个传说中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古代女王，耗费了数千年，动用了整个国家的力量，去建造一个她自己都用不了的超级计算机？
“所以……”
吴邪的声音都在发飘。
“你吞噬陨玉，不是单纯的吃了它……”
“更像是一台电脑，在读取一个巨大的硬盘？”
“没错。”
林渊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从中，获得了西王母关于‘长生’和‘物质化’的全部研究数据。”
“还有她留在里面的，不甘的意识烙印。”
林渊说到“意识烙印”的时候，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味道还行。”
“有点像……放了很久，有点发酵过头的果脯。”
吴邪：“……”
王胖子：“……”
合着连女王的残念，都成了你的饭后甜点？
胖子听得是云里雾里，晕头转向。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最后，他放弃了。
他看着林渊，用自己最朴素的语言，总结了一句。
“也就是说……”
“那个女王陛下，机关算尽，又是建王宫又是搞陨玉的，忙活了几千年……”
“结果，就是给你做了嫁衣？”
林渊闻言，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
“她留下的东西，为我点亮了下一级阶梯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