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沈云疏的声音斩钉截铁,在混乱的洞穴中清晰可闻。她手中紧握的两枚“竹火雷”引线已被点燃,嗤嗤冒着火花与白烟,映照着她决绝的面容。
周砚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与其被困死洞中,不如放手一搏,利用火药的威力打乱敌人阵脚,杀出一条生路!他立刻厉声补充:“所有人,准备突击!赵石、石头,开门后随我首批冲出!林栖,压制正面弓箭手!其余人紧跟,扑灭门口火焰,扩大战果!”
命令如山,无人质疑。守在门后的赵石和石头毫不犹豫,两人合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抵住坠石闸下方空隙的几根粗壮支撑木推开一个角度!
“林栖!”沈云疏低喝。
几乎在支撑木移开的瞬间,林栖眼神一凛,弓如满月,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穿过那狭窄的缝隙,精准地射入外面一个正举起火箭的敌人咽喉!那人一声未吭便仰面倒下。
与此同时,沈云疏手臂奋力一甩,两枚冒着浓烟和火花的“竹火雷”被她先后从缝隙中掷出,划出两道危险的弧线,落向门外敌人最密集的区域!
“退后!掩蔽!”她掷出的同时高声提醒洞内众人。
所有人迅速俯身,紧贴石壁。
“轰!!!轰!!!”
接连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试验或小规模使用都要猛烈得多!巨大的气浪从门缝和缝隙中倒灌进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和刺鼻的硝烟,整个洞穴都为之震颤,顶部落下更多碎石和尘土。
洞外,火光冲天,惨叫声、惊呼声、被爆炸引燃的物体发出的噼啪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嚣张叫骂,陷入一片极致的混乱!
“就是现在!开门!杀出去!”周砚怒吼一声,左手紧握“淬火”,第一个从尚未完全散去的烟尘中冲了出去!赵石和石头如同两头被激怒的豹子,紧随其后,手中短矛闪烁着寒光。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洞口附近一片狼藉,被坠石闸砸扁的撞木和几具不成形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更远处,至少七八个敌人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身上还有火焰在燃烧,剩余的敌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理解范围的猛烈爆炸打懵了,阵型大乱,惊慌失措地试图后退或者寻找掩体。
“一个不留!”周砚眼神冰冷,左手的“淬火”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轻易割开了一个试图举刀反抗的敌人的喉咙。赵石和石头如同虎入羊群,短矛精准而狠辣地刺向那些惊魂未定的敌人。
林栖站在洞口,弓弦连响,每一支箭矢都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点名那些试图重新组织起来或者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敌人。他的存在,为冲出洞穴的同伴提供了最可靠的远程支援。
沈云疏紧随周砚之后冲出,她没有贸然加入近身搏杀,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战场,同时指挥着后续跟出的阿昌和其他手持武器的人:“阿昌,带人清除左侧残敌!李老四,扑灭门口火焰,防止蔓延!其他人,跟我守住洞口,接应!”
她的指挥条理清晰,瞬间将冲出洞穴的有限力量发挥到极致。阿昌带领两人,用手弩和短矛清剿左侧被炸懵的散兵游勇。李老四则和另外几人,迅速用沙土和水扑灭洞口附近被火箭引燃的杂物。
洞穴内,压力骤减。通风口处,被“迷障弹”呛得狼狈不堪、试图强行钻入的驯犬人,显然也听到了外面震天的爆炸和喊杀声,攻势不由得一滞。
“他们……他们杀出去了?”一个驯犬人惊疑不定地用某种土语说道。
“外面情况不对!撤!先撤出去!”另一个看似头目的人当机立断,率先向通风口外退去。洞内留下的威胁暂时解除。
沈槐和王氏趁机带领着春婶、阿禾、大丫,奋力将一些沉重的陶瓮和木箱推到通风口下方,暂时将其堵死。赵叶则抓紧时间,为刚才在混乱中被流矢擦伤的几个族人包扎。
洞外的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王参事的手下本就被“竹火雷”的恐怖威力吓破了胆,又遭到周砚、赵石、石头这三个憋了一肚子火、战力强悍的箭头人物如同猛虎下山般的冲击,加上林栖神出鬼没的冷箭点名,瞬间崩溃。
残存的敌人发一声喊,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丢盔弃甲,如同没头苍蝇般向着来时的黑暗山林狼狈逃窜。
“追吗?周叔?”石头杀得兴起,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沫,喘着粗气问道。
“穷寇莫追!”周砚立刻制止,他虽然杀伐果断,但并未失去冷静,“夜色深沉,林密路险,小心埋伏!清理战场,加固防御!”
“是!”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赵石和石头带领几人,迅速检查倒在地上的敌人,确认没有装死的威胁,并收集散落的兵器和箭矢。阿昌和李老四则带着人,加紧修复被破坏的洞口防御,重新架设木栅,清理障碍。
沈云疏走到周砚身边,看着他左臂上新增的一道浅浅刀痕,关切地问:“周大哥,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周砚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山林,“这次虽然打退了他们,但王参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恢复防御,应对下一次攻击。”
林栖也从洞口走了过来,他的箭囊空了一半,但眼神依旧锐利:“逃走的敌人不足十人,短期内应该无力再组织强攻。但需防备他们调动更多人马,或者……与那伙驯犬人勾结。”
提到驯犬人,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刚才通风口的偷袭还历历在目。
“通风口必须彻底封死,或者设置更致命的陷阱。”沈云疏沉声道,“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云墨反应快,下次未必有这么幸运。”
很快,战场清理完毕。此役,依靠“竹火雷”的出其不意和众人的奋勇拼杀,他们共毙伤王参事手下近二十人,缴获完好的腰刀五把,弓弩三副,箭矢数十支,可谓一场难得的胜利。己方仅有数人轻伤,无人阵亡。
当最后一块加固的木料被安装到位,破损的通风口被用石块和湿泥彻底封死并设置了隐秘的尖锐竹签陷阱后,天色已经蒙蒙亮。
激战后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每个人的身体,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并且给予来犯之敌重创!
春婶和王氏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加了更多肉干的粟米粥,慰劳奋战了一夜的众人。围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旁,喝着暖粥,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胜利的喜悦交织在一起。
“阿姐,刚才……我射中那个坏蛋了!”沈云墨靠在铺位上,脸色因为兴奋而有些潮红,他之前挣扎着发射弩箭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眼神亮得惊人。
沈云疏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赞许和一丝后怕:“嗯,阿墨长大了,今天多亏了你,救了阿禾,也帮了大伙。”
阿禾也走过来,小脸上满是感激:“谢谢云墨哥!”
沈云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起来。
周砚端起粥碗,目光扫过围坐的每一个人,从沉稳的林栖、沈槐,到勇猛的赵石、石头,再到负责后勤的王氏、春婶、赵叶,以及迅速成长的阿昌、李老四、阿禾、大丫,最后落在神色坚毅的沈云疏和虽然负伤却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沈云墨身上。
“今晚,我们赢了。”周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力量,“靠的不是运气,是靠我们每个人!靠云疏造出的利器,靠林栖的箭术,靠沈伯和大家打造的工事,靠赵叶的医术,靠春婶、王氏的后勤,也靠我们每一个敢拼命的人!”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一种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和凝聚力在胸中激荡。
“但是,”周砚话锋一转,神色重新变得严峻,“王参事吃了大亏,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必须利用这段喘息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强!”
“周大哥说得对。”沈云疏接口道,她拿出缴获的那几把腰刀和弓弩,“这些武器,正好可以补充我们的不足。另外,‘竹火雷’的威力已经验证,我们需要加大制作数量,并想办法改进,让它更稳定,投掷更远。”
“还有手弩,”沈槐拿起一把缴获的弩,与自己制作的对比着,“他们的弩机结构更精巧些,我们可以借鉴,改进我们自己的。”
“陷阱也要升级。”林栖言简意赅,“下次,他们可能会更小心。”
“药材储备也要增加。”赵叶轻声补充,“尤其是金疮药和解毒药。”
你一言我一语,胜利的喜悦很快转化为对未来的规划和更强的动力。没有人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脑,反而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面临的挑战。
接下来的几天,洞穴内外一片热火朝天。防御工事被进一步加固,通风口被彻底改造,不仅封死,还设置了多重机关。沈槐带着赵石、石头,借鉴缴获的弩机,对手弩进行了新一轮的优化,制作速度和质量都有所提升。沈云疏和阿禾则一头扎进火药改良中,尝试调整配比,并开始试验用更轻便、密封性更好的薄铁皮小罐来替代部分竹筒,以增加投掷距离和威力。
周砚的右臂恢复情况良好,他已经可以尝试进行小幅度的发力练习。他更多地将精力投入到指导年轻人们的实战训练中,将昨夜战斗的经验教训融入其中。林栖则神出鬼没,不仅加强了外围的侦查和陷阱布置,还抽空指导阿昌和李老四如何更好地隐藏自身和识别敌人的踪迹。
王氏和春婶带领着女眷们,不仅保证了众人的饮食,还赶制出了更多耐磨的衣物和靴子,以及用于盛放火药和引线的防潮油布包。甚至连黑子,在饱餐了几顿敌人留下的战利品——腌肉之后,也变得更加雄壮威武,巡逻时更加卖力。
整个团队仿佛一台经过淬炼的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在高速而精准地运转,为了生存,也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希望。
这天傍晚,林栖侦查归来,带回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王参事撤兵了。”林栖说道,“他在岔路口的营寨还在,但明显收缩了防御,通往坠星崖正面的道路上,巡逻的人也少了很多。”
“看来昨晚的损失,让他伤筋动骨了。”周砚沉吟道,“短时间内,他应该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
“但这不意味着威胁解除。”沈云疏冷静地分析,“他可能在积蓄力量,也可能在寻找其他方法,比如……与驯犬人合作。”
“驯犬人那边也很安静。”林栖补充,“我去了他们之前活动的几个点,都空了。像是突然消失了。”
这两股势力的异常动向,让刚刚轻松一些的气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未知的,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不管他们在谋划什么,”沈云疏站起身,目光扫过洞穴内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无论他们使出什么手段,我们都有能力应对!”
她的声音在洞穴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