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丁港有个年轻的渔夫,名叫赛义德,驾着艘破渔船在海上打转,别人一天能打三网鱼,他三天打不着一网。老渔夫们都说:“这孩子怕是被海神蒙了眼,连太阳打哪边升起都分不清。”
这天赛义德撒网时,网住个黄铜罗盘,盘面锈得发绿,指针歪歪扭扭,像条醉汉的腿。他刚要扔回海里,罗盘突然“嗡”地转起来,指针“啪”地指向东方,像是被磁石吸住。
“活的?”赛义德吓了一跳,罗盘却自己跳上船头,盘面刻的海浪纹竟真的起伏起来,像在模仿真实的海。“别瞅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罗盘里钻出来,“我是三百年前的领航员,名叫巴德尔,船沉时跟罗盘绑在一块儿,就成了这模样。”
赛义德摸了摸罗盘,盘面还带着点温度。“你能指路?”巴德尔的声音笑起来像风吹过破锣:“不光能指海,还能指人心,谁心里藏着坏水,我指针就抖给谁看。”
当天下午,赛义德跟着罗盘指的方向撒网,第一网就捞上半筐金枪鱼,还有条带金环的鳗鱼——那金环是城里珠宝商丢的,悬赏十个银币。他拿着金环去领赏,珠宝商却想赖账,说金环是他自己掉的。话音刚落,赛义德兜里的罗盘突然“嗡”地响,指针对着珠宝商疯狂抖动,抖得他兜里的账本都掉了出来,上面明明白白记着“金环遗落渔船”。
珠宝商红着脸付了钱,赛义德摸着罗盘笑:“你比官府的秤还准。”巴德尔“嗡”地轻响,像是在得意。
打这起,罗盘成了赛义德的“护身符”。
有回他去给船长送鱼,船长的大副偷偷往他鱼筐里塞了包鸦片,想让他帮忙运上岸。赛义德刚要接,罗盘突然“啪”地弹起来,指针指着那包东西,盘面烫得像块烙铁。“这是祸水,碰不得。”巴德尔的声音发沉。赛义德赶紧把东西扔回给大副,大副骂了句“傻渔夫”,却没敢再逼他。
后来那大副运鸦片时被官差抓了,赛义德才知道,罗盘是救了他一命。
港口有个卖水烟的姑娘,名叫莱伊拉,左眼蒙着块丝巾,据说是被海盗的火药炸伤的。她总在码头边摆个小摊,烟丝里掺着玫瑰露,闻着比别人的香。赛义德每次打渔回来,都要去买两盒,听莱伊拉讲她爹的故事——她爹原是领航员,被海盗害死了。
这天赛义德又去买烟,莱伊拉说有人要抢她的摊,是个独眼海盗,总缠着问她爹留下的海图。赛义德刚要拍胸脯,罗盘突然“嗡”地转疯了,指针指着码头角落的酒桶,桶上画着个独眼骷髅。
“他藏在那儿。”巴德尔的声音发紧。赛义德拉着莱伊拉绕到酒桶后,果然看见个独眼汉子,正对着张海图比划。罗盘突然飞过去,“啪”地盖在海图上,盘面的海浪纹变成火焰,烧得海图卷了边。
“我的图!”独眼海盗急得去抢,赛义德一拳把他打倒,喊来巡捕。海盗被抓走时,莱伊拉摸着罗盘哭了:“这海图……是我爹画的,标着海盗藏赃物的地方。”
巴德尔突然“嗡”地轻响,指针指着莱伊拉蒙眼的丝巾。她解开丝巾,左眼虽看不见,眼角却有颗痣,跟罗盘背面刻的小痣一模一样。“你爹是巴德尔?”赛义德惊得张大嘴,罗盘“嗡”地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原来巴德尔当年被海盗杀害,女儿莱伊拉被好心人救了,他的魂附在罗盘上,就是想找到女儿,夺回被抢走的宝藏——那宝藏原是各国进贡给国王的,被海盗截了胡。
赛义德和莱伊拉跟着罗盘的指引,在一座荒岛的山洞里找到了宝藏,金银珠宝堆得像小山。他们没私吞,而是交给了国王,国王要封赛义德当海军统领,他却摇头:“我还是爱打渔。”莱伊拉笑着说:“那我就还在码头卖水烟,等你回来。”
国王被逗笑了,赏了他们艘新渔船,船帆上绣着个罗盘图案。巴德尔的声音从罗盘里传来:“总算了了心愿,我可以安心走了。”罗盘突然发出一阵强光,随后变得跟普通罗盘一样,指针稳稳地指着北方。
赛义德把罗盘挂在新船上,每次出海,指针都指得准准的。莱伊拉的水烟摊前总围着人,不光买烟,还听她讲会指路的罗盘故事,说那罗盘认好人,辨坏蛋,比任何导航都灵。
有回赛义德的小儿子拿着罗盘玩,问:“爹,它还会说话吗?”赛义德指着船头的浪花笑:“你听,海浪拍船的声音,就是它在说话呢。它说啊,只要心里装着正路,走到哪儿都不会偏。”
海风拂过船帆,“哗啦”响,像是巴德尔在笑,又像是在唱那首古老的领航谣,听得满船的鱼都蹦蹦跳跳,像是在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