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箭矢般,以极快的速度从竹林小径深处冲来!那身影灵动矫健,足尖在青石上轻点,几个利落的起落间便掠过数十丈距离,带起一阵疾风,吹得两旁翠竹沙沙作响,摇曳生姿。
来人正是墨无暇!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火红色劲装,剪裁合体,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的英气与明艳愈发夺目。乌黑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随着她迅捷的跑动在身后划出飞扬的弧线,充满了蓬勃不羁的朝气。
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此刻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悦,一双灵动狡黠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如同盛满了星光,紧紧锁定在明若泠身上。
“无暇!”明若泠笑着站起身,朝着她激动地挥了挥手,清冷的嗓音里也难得带上了明显的欢快。
她刚站起身,墨无暇就已经冲到了近前,竟是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在裴寂昀略显讶异的目光中,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明若泠一个充满活力的拥抱!
“哎呀!想死我啦!我的泠泠!”
墨无暇紧紧抱着明若泠,还夸张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声音带着雀跃的抱怨,“上次要不是你传讯,我都不知道你跑出去历练了!修为还涨了这么多!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带上我!”
她像只欢快的小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满腔的热情几乎要溢出来,暂时完全忽略了一旁静立的裴寂昀。
明若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有些无奈地失笑,但眼底真切的笑意却更深了。她轻轻拍了拍墨无暇的后背,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调侃:“我们的墨大小姐,看来是彻底恢复活力和精神头了?”
“嘿嘿,那当然,本小姐是谁!”
墨无暇这才松开她,但双手还亲昵地抓着明若泠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着她,啧啧称奇,“啧啧,凝核境巅峰!你这修炼速度是坐飞剑的吧?快跟我说说,到底遇到什么惊天大机缘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毫不作伪。
明若泠心中暖流涌动,知道这才是真正挚友该有的样子。她简单解释道:“算是有些机缘巧合,过程虽有些波折,但总算平安,并未受伤。倒是你,看样子修为也精进了不少,气息凝实了许多。”
“那当然!我可不能被你甩太远!”墨无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神采飞扬,这才仿佛刚注意到旁边一直安静如画的裴寂昀。
“这位是……?”她看着这个站在明若泠身后、气质清冷卓绝的男子,思来想去,记忆中并无这号人物,显然不是明惟清。
“哦,”明若泠这才想起来他们二人之间并不认识,自然地介绍道,“这是裴寂昀,是我天丹宗新收的弟子,算是我的师弟。”
“裴师弟好。”墨无暇大大方方地抱拳行礼,眼神清澈坦荡。
裴寂昀对着墨无暇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明若泠那因为好友到来而绽放出真切笑意的侧脸上,眼中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面对这位挚友时,明若泠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在旁人面前罕见的轻松与自在。
墨无暇则是趁着裴寂昀转开视线,飞快地凑近明若泠耳边,用气声兴奋地耳语:“可以啊,泠泠!这个师弟长得可真俊!气质也绝了!一看就是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明若泠一听这话,面上突然有些羞赧,耳根微热,轻轻推了她一下,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随着话音,她作势拍了拍墨无暇的后背,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
就在墨无暇笑嘻嘻地挽住明若泠手臂,还想继续打趣几句时,一个带着几分懒洋洋笑意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竹叶,自身后悠然传来:
“哟,两个小破孩到得挺早啊?让我看看,明若泠你这趟出去,有没有被人揍得哭鼻子回来?”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身边,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与这竹林清风融为一体。
来人一身素白长袍,样式简单至极,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玉山将倾,气质出尘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诡谲。
他的容貌极为俊美,眉眼如画,却萦绕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那双琉璃色的眼瞳清澈见底,流转间却又似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不真切。
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先是在明若泠和裴寂昀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和调侃。
“白砚舟!你说谁哭鼻子!”明若泠一见是他,立刻没好气地瞪了过去,叉着腰,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显然对此人的毒舌早已习惯,甚至带着几分亲近。
裴寂昀也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熟稔:“就等你一个了。”
白砚舟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很自然地走到明若泠另一侧,伸手似乎想揉揉她的脑袋,被明若泠敏捷地偏头躲开。
他也不恼,反而低低笑出声,带着几分愉悦:“看来是没吃亏。不错不错,出去一趟,胆子没丢,修为倒是直接窜到凝核境巅峰了。”
这番互动自然无比,充满了同龄好友之间才有的随意与默契。
而站在一旁的墨无暇,却彻底看呆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这个能让明若泠和那个看起来冷冰冰、不好接近的裴寂昀都如此自然对待的人,她本以为会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却万万没想到,出现的竟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气质独特矛盾的年轻男子。
他的举止看似随意不羁,甚至透着几分阴郁疏离,可那双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清冷睿智,以及周身那若有若无、与周遭竹林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诡谲气息,都昭示着他绝非寻常人物。
这种极致的矛盾感,混合着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和慵懒迷人的声线,像是一道毫无预兆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中了墨无暇毫无防备的心房。
她的心跳骤然失控,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染上一片绯红。
明若泠这时才想起介绍,指了指呆立当场的墨无暇,对白砚舟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墨无暇。”
然后又对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的墨无暇介绍道:“无暇,这是白砚舟,算是……我们天丹宗的挂名客卿弟子吧,也是我的朋友,这次四象星罗战的名额,帮他争取了一个。”
白砚舟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墨无暇。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显得温和而无害,对着她随意地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
他的态度轻松自然,但那份随意中却透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就像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瞥和简单的动作,却让墨无暇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一般,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张了张嘴,平日里清脆利落、甚至有些泼辣的声音此刻却有些发紧,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与羞涩:“你、你好!我是墨无暇!”
她只觉得脸上蓦地一热,连耳根都烧了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地、贪婪地追随着白砚舟,看着他重新与明若泠、裴寂昀交谈时侧脸完美的线条,看着他说话时微动的薄唇,看着他慵懒神态下偶尔闪过的锐利。
周遭的谈笑声、风声、竹叶沙沙声似乎都远去了,她的世界里仿佛瞬间被清空,只剩下那个白衣胜雪、气质独特的身影。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甚至一个细微的眼神,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的吸引力,牢牢抓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而懵懂的情愫,在她毫无防备的心底轰然炸开,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突然。
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贪婪地、又带着几分怯怯地,凝视着那个叫做白砚舟的男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坚定地烙印下来:
这个仿佛从画中走出、又带着迷雾般气息的男人,她好像……再也忘不掉了。
明若泠与白砚舟习惯性地斗了几句嘴,又和身旁的裴寂昀低声确认了一下稍后要演练的功法要点。待她回过头,却见墨无暇竟还保持着方才抱拳的姿势,眼神发直地凝望着白砚舟的侧脸轮廓,脸颊绯红如霞,明显神游天外,连他们刚才商议的内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无暇?”明若泠忍俊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笑地唤道,“回神啦!方才我们说的要点,你听见没?”
“啊?哦!”墨无暇猛地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当着众人的面失了态,脸上顿时烧得更厉害,慌忙放下手,眼神闪烁不定,下意识地避开白砚舟的方向,只对着明若泠支吾道,“听、听见了!不就是……那个……四象星罗战要切磋嘛!”
明若泠看着她这副罕见的、手足无措如同被抓包的小女孩模样,心下顿时了然如镜,忍不住促狭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压低声音笑道:
“怎么,我们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墨大小姐,这是看人看呆了?放心,白砚舟虽然嘴巴坏了点,喜欢捉弄人,但本性不坏,你不用紧张。”
这话声音虽压得低,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灵觉敏锐之辈?
白砚舟闻言,琉璃色的眸子微转,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似笑非笑地瞥了墨无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原来如此”,更是让墨无暇羞得恨不得立刻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竹叶缝里去。
连一旁始终沉默的裴寂昀,虽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表情,但眼底似乎也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明若泠见好就收,不再继续打趣她,转而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好了,说正事。这次特意喊你来,一是知道你前些日子被家里拘着养伤,定然闷坏了,特意让你出来透透气,松快松快;二来嘛,正是为了不久后的四象星罗战。”
她抬手指了指白砚舟和裴寂昀:“白砚舟和裴寂昀都要代表我们天丹宗出战。不过嘛,白砚舟是挂名客卿,对本宗的战斗法门和灵力运转特征不甚熟悉;裴寂昀虽天赋异禀,但入门时日尚短,也需要多加磨合。今日约在此处,便是要先教他们熟悉本宗基础战技,待他们掌握要领后,我们俩一起给他们喂招,实战检验一番。”
说到这里,明若泠拍了拍墨无暇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以往的爽朗与信任:“所以啊,你尽管放松,就当是出来散心兼活动筋骨。久不动手,怕是浑身都不自在了吧?正好借此机会活动开,也让我看看你被关在家里这么久,修为有没有偷懒退步!”
一听到“活动筋骨”、“实战喂招”,墨无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点燃了两簇小火苗,方才那点羞赧暂时被熊熊燃起的跃跃欲试的战意压了下去。
她用力点头,终于找回了平日几分飒爽英气:“太好了!早就手痒难耐了!放心吧泠泠,指导不敢当,但这陪练的差事,我绝对尽心尽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飞快地又瞟向白砚舟,心中暗忖:这岂不正是个光明正大、可以近距离观察他身手和反应的好机会?
还能……和他亲自交手?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咚咚加速,带着一种混合了紧张与兴奋的奇异悸动。
白砚舟将她这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唇角那抹慵懒的笑意似乎变浅了些许,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仿佛能挠人心尖的调侃:
“那等下可要请墨姑娘……手下留情了。”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声线低沉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墨无暇只觉得耳根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阵酥麻,她强作镇定地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好说!白……白师兄尽管放马过来!” 她暗自庆幸,总算在称呼上没露怯,勉强维持住了形象。
竹林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而充满期待,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洒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落在四人身上。
一场别开生面的“特训”,即将在这清幽之地展开。而墨无暇的心里,除了久违的战意,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初尝蜜糖般甜涩交加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