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在——楼——下——！”
周晓薇夸张的口型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压抑尖叫，像一道惊雷，将林夕从那个由算法、童年画作和电话里低沉嗓音编织出的梦幻漩涡中，猛地拽回了现实。
他……在楼下？
现在？
林夕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血液涌上头顶的轰鸣声。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周晓薇比她还要激动，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飞快地把她往门口推，顺手还胡乱抓了一件外套塞进她怀里，“披上披上！晚上有风！”
林夕几乎是凭借本能被推出了宿舍门。走廊里灯光通明，几个相邻宿舍的女生也听到了动静，正扒在门口或窗边，好奇又兴奋地朝楼下张望，窃窃私语声像细密的雨点。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到楼梯口，她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那快要失控的心跳。
他为什么来？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吗？因为那个关于“初始偏好”和“最优解”的对话？
犹豫和羞怯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想到他此刻就站在楼下，想到电话里他最后那句清晰而温柔的“从始至终，最优解只有一个”，一股巨大的勇气便从心底升腾而起。
她不再迟疑，快步走下楼梯。
宿舍楼大门敞开着，晚风带着夏末的微凉灌入。林夕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陆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来回踱步或低头看手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微微仰头看着宿舍楼的出口方向，昏黄的光线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将他与周围那些好奇张望、窃窃私语的人群隔离开来。
他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但林夕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着，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自若。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的目光瞬间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路灯下仿佛落入了星子，亮得惊人。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林夕能感觉到那些视线，灼热、好奇、探究。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一步步朝他走去。
每靠近一步，心跳就更快一分。她能看到他衬衫领口挺括的线条，看到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看到他专注凝视着她的眼神里，清晰地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终于，她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她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像拂过琴弦的风。
陆辰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周围所有的嘈杂和注视，在这一刻都仿佛被屏蔽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带着绯红脸颊和闪烁眼眸的样子。
“来验证一个推论。”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推……论？”
“嗯。”他应道，目光沉静而专注，“关于‘初始偏好’与‘现实交互’之间的关联性假设。”
又是这种术语。但此刻，林夕却不再觉得冰冷，反而从中听出了一种笨拙的真诚。
他顿了顿，像是在调用最核心的代码，语速放缓，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算法确认，林夕是陆辰的最优解。”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夜色中清晰地传开，落入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耳中，引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林夕感觉自己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这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理性冷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清晰可见的、不容错辨的温柔和笃定。
“所以，”他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邀请，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想申请将‘合作课题’关系，升级为‘一对一、排他性、长期有效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一对一。
排他性。
长期有效。
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每一个词，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砸得林夕头晕目眩，心花怒放。
这个笨蛋……连告白都要用项目合作的框架吗？！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幸福感，像烟花一样在她心底炸开，绚烂夺目。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罕见紧张和期待的脸，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灿烂的笑容，眼眶微微发热。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地回答：
“申请……批准。”
简单的四个字，仿佛具有魔力。
陆辰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下来，一个清晰而真实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缓缓在他唇角绽开。
他朝她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林夕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轻轻收拢，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周围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和低呼声，隐约还能听到周晓薇在楼上窗户边激动得跺脚的声音。
但林夕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眼中那片只为她融化的星辰大海。
路灯将两人紧握双手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陆辰牵着她，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被围观的“发布会现场”。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带着明显的不甘和怒气，穿透了嘈杂：
“陆辰！你就为了她？！她到底哪里好？一个只会画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