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机身，泛出淡淡的白。
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半小时前发的消息——“明天我去工作室”。
没有已读提示，没有回复弹窗，连系统延迟的转圈图标都没再出现过。
那行字像颗小石子扔进了深潭，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只剩一片死寂的黑，看得人心里发慌。
手心的汗慢慢浸进手机壳缝隙，苏念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开始瞎猜：
李将来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懒得回？
甚至……他根本不在乎她去不去工作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根小刺扎进心里，让她瞬间没了底气。
她想起前几天自己情绪崩溃跑走的样子，想起李将来当时没追上来的沉默，心里的悔意翻涌上来：
是不是又做了蠢决定？
说不定他早就对她失望透了，之前给她发项目资料，也只是看在合伙人的情分上，根本不想跟她再有多余牵扯。
自己这一主动回去，说不定只会让俩人更尴尬，甚至把最后一点合作的余地都搅没了。
就在她被这些负面想法缠得快喘不过气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苏念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消息。
可李将来的回复，短得让她愣了愣——就一个字：「好。」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问她这几天去哪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淡得像在说“知道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好”字，苏念悬了半天的心，却莫名踏实了。
他没拒绝，这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念就醒了。
她翻遍了衣柜，最后挑了件浅杏色的连衣裙——衬得人温柔，还能遮住没睡好的倦态。
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时，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微笑，嘴角扯得发酸，直到觉得那笑容自然得不僵硬，才深吸一口气，抓起包往工作室走。
越靠近工作室的门，她的心跳越快，手放在门把手上时，甚至有点发颤。
推开门的瞬间，她的呼吸猛地顿了一下。
李将来已经在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得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听见开门声，他终于抬起头。
目光淡淡扫过来，落在苏念身上时，停顿了两秒。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苏念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赶紧扯出之前练了好久的笑，声音有点发紧：“早。”
李将来看着她，眼神深得让人猜不透情绪，只极轻地点了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早。”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敲键盘。
仿佛苏念的出现，就像吹过一阵风，没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没问她这几天去哪了，没提她上次情绪崩溃的事，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
这种过分的“正常”，反倒让苏念手足无措。
她像个刚入职的新人，局促地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慢慢打开电脑，连鼠标点击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工作室里只剩键盘的敲击声，还有俩人轻浅浅的呼吸声。
气氛不算热络，却也没她想的那么冷，更像一种默认的休战——暂时不碰那些没说透的矛盾，先把工作做好。
过了大概半小时，李将来突然站起来。
苏念的心跳下意识提了提，目光忍不住跟着他动，还以为他要过来跟自己说话。
可他只是走到角落的茶水台，接了两杯水。
然后端着其中一杯，径直朝她走过来，轻轻放在她桌上。
苏念低头一看，杯子里泡着几朵淡黄色的菊花，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清香。
“喝点水。”李将来的声音还是没什么波澜，说完就转身要走。
苏念却猛地愣住了。
她记得，这菊花茶是她以前随口跟他提过的——说闻着这香味，心里会舒服点。
她以为他早忘了，没想到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喉结动了动，她低声说：“……谢谢。”
怕李将来看见她眼里的慌乱，她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暖意透过杯壁传到手心，连带着之前冰凉的手指、乱糟糟的心，都跟着暖了点。
李将来没回头，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继续敲键盘，仿佛刚才递水的举动，只是顺手而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俩人各忙各的。
偶尔李将来会因为项目的事跟她说话，语气专业又平静，没半点私人情绪；苏念也努力抛开杂念，专心对接工作。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直到下午，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叩叩叩——”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没等里面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宋晨走了进来。
他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个透明纸袋，里面装着两盒包装精致的蔓越莓曲奇——那是苏念上次在社团活动里，随口说好吃的牌子。
他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苏念身上，语气软得像裹了糖：“看来我来的巧，苏念学妹也在。”
说着，他快步走到苏念桌前，把纸袋往她桌角一放，刻意避开了李将来的方向。
“前几天听社团的人说你请假了，我还担心你身体没好透，特意绕路去甜品店买了你喜欢的曲奇，想着给你补补精神。”
他看着苏念，眼神里的关心恰到好处，“现在看你气色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
她生病请假的事，只告诉了工作室的人和室友，没跟社团其他人提过；喜欢这牌子的曲奇，也只是随口说过一次。
宋晨居然特意去打听，还记在了心上。
这份刻意的关心，让她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点反感。
她下意识朝李将来看了一眼。
李将来还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却停在了键盘上，指节悄悄绷紧，阳光落在他侧脸上，把那点冷意衬得更明显了。
苏念收回目光，把纸袋往宋晨那边推了推，语气带着明显的疏远：“谢谢宋学长关心，我已经好了，曲奇您还是拿回去吧。”
“跟学长还客气什么？”宋晨没接，反而转身看向李将来，笑容淡了点，却还维持着谦和的姿态。
“李将来同学，我这次来，除了看看苏念学妹，也想跟你聊聊上次说的数学模型问题——我这边有了新想法，说不定能帮你们优化项目算法，现在方便吗？”
理由说得滴水不漏，可他看向李将来的眼神里，却藏着点没压下去的较量。
李将来终于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向宋晨。
他没看那袋曲奇，也没提宋晨对苏念的刻意讨好，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可以。”
宋晨拉了把椅子坐下，却特意选了离苏念更近的位置。
摊开资料时，他还故意跟苏念搭话：“学妹要不要一起听听？你之前也参与过这个模块，说不定能有新想法。”
这话看似是邀请，实则是想把苏念拉到自己这边，跟李将来形成微妙的对立。
苏念没接话，只低头盯着电脑屏幕，假装认真看文件。
可她能感觉到，李将来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比刚才沉了点，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工作室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平静，反而像罩了层看不见的网，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张力。
宋晨聊算法时，总时不时把话题引向苏念，要么提她之前的工作，要么问她的看法，刻意刷着存在感；
而李将来，全程冷着脸，只在宋晨问到关键处才开口，每句话都精准戳中问题核心，不动声色地把话语权抢了回来。
苏念坐在中间，像被夹在两股力之间。
她看着桌上那袋曲奇，又看了眼李将来手边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菊花茶，心里乱糟糟的。
宋晨的靠近，带着明确的追求意味；而李将来的沉默里，好像也藏着点没说透的在意。
苏念突然明白，这场没说破的仗，从她回到工作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悄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