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里，李将来那句“以后有事，我们一起扛”砸进苏念心里，比夏日惊雷还响。
她愣在原地，胸口胀得暖暖的，连呼吸都裹着甜意。
昨晚熬夜改方案的疲惫全散了，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路飘回宿舍时，嘴角还挂着藏不住的笑。
口袋里揣着他递的草莓糖，糖纸都被指尖攥得发皱，拆开含在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口，缠得她整宿没睡好——
翻来覆去全是重逢后他护着她的模样，从替她挡掉难缠的合作方，到熬夜时默默递来的热牛奶，再到清晨这句掷地有声的“我们”。
前世那些颠沛流离的苦，那些被误解、被孤立的日子，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回应，甜得她心尖发颤。
这份甜到发腻的感觉，却在第二天午后被一条微信生生打断。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翻书声。
苏念对着电脑优化UI设计，李将来坐在对面凝神写代码，两人偶尔抬头对视一眼，不用说话都觉得舒心。
他上午还凑过来，指着她屏幕上的色块说“这里调浅点更显通透”，末了递来块草莓饼干，低声道：“垫垫肚子，晚点带你去吃巷口那家面，你上次说想吃的。”
手机突然亮起来的瞬间，苏念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是宋晨发来的：“苏念学妹，下午有空吗？上次你说课程论文缺产业经济学案例，刚好我多了张讲座内场票，主讲人就是《产业升级》的作者，能现场提问，资料还能直接拿，想着你肯定用得上。”
后面跟着个温和的笑脸，却看得苏念胸口发紧，像被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拽出来，兜头浇了盆凉水。
她下意识抬眼瞄向对面，李将来还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睫毛垂着，好像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可苏念的手指却僵在屏幕上方，心里乱成了麻，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的画面——
那时她也是被别人的邀约晃了眼，没跟李将来解释，最后看见他眼底那片冷意，连说话都带着拒人千里的距离感，那份隔阂，直到分开都没解开。
她该直接拒绝的。
可主讲人是她找了好久资料的学者，内场票能近距离问问题，甚至能要到签名资料，对她的论文简直是及时雨。
要是直接说不，会不会太刻意？显得她不识好歹不说，还像在躲着宋晨似的。更让她心慌的是，她怕。
怕李将来知道了误会，怕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宋晨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又生嫌隙。
前世就是因为她拎不清，才弄丢了他。这一世，哪怕是一点点可能影响他们的因素，都让她坐立不安。
回复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没时间”“不感兴趣”“已经有约了”，怎么说都觉得别扭。
指尖还在发烫，心脏却咚咚跳得厉害，最后还是咬着唇回复：“谢谢宋学长，可惜我下午已经有安排了，真不巧，麻烦你啦。”
消息发出去，苏念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心虚，赶紧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手指还捏着手机边缘，指腹都泛热了。
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草莓糖，糖纸硌着指尖，心里想：他连我爱吃草莓味都记得，我怎么能因为别人让他不高兴。
可转念又慌了：他要是知道我为了他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会不会觉得我傻？还是会懂我的心思？
她再抬头时，李将来刚好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端起旁边的水杯喝水。
图书馆的柔光落在他侧脸上，线条冷硬了些，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有指尖轻轻蹭过杯沿的小动作。
他越是平静，苏念心里越没底。
他看见了吗？刚才手机亮着，他会不会瞥见了发信人？宋晨上次院系活动就主动找过她问问题，李将来当时也在现场，他会不会还记得？
正瞎琢磨着，李将来放下水杯，目光转过来落在她脸上，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怎么了？眼神飘来飘去的，设计遇到难题了？”其实他刚刚已经看到了那屏幕上那两个令他不舒服的字“宋晨”，但却没有急着去挑明，毕竟他们关系……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绷紧了。他果然注意到了！
一股冲动涌上来，她想立刻把宋晨的邀约原原本本说出来，想告诉他“是宋晨约我去讲座，我没去”，想大声说她心里只有他。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舌头像打了结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现在算什么呢？合伙人？学姐学弟？连一句明确的“喜欢”都没有，她这么急着撇清，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万一他根本没把宋晨当回事，她这番急于解释的样子，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显得她对他太上心了？甚至有点掉价？
这种纠结像藤蔓缠上来，让她喘不过气。
“没、没什么，”她挤出个勉强的笑，下意识把手机往胳膊底下挪了挪，指尖还攥着口袋里的糖纸，“就是遇到个难搞的需求，有点走神。”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
李将来的目光在她扣着的手机和闪烁的眼神上停了两秒，没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可他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两秒才重新敲击，速度明显慢了半拍，力道也比刚才重了些，嗒嗒的声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里其实有点躁。宋晨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
上次院系活动，那人凑在苏念身边问问题，眼神里的打量，他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苏念看到消息时顿住的动作，慌乱闪躲的眼神，还有毫不犹豫扣下手机的样子，像颗沙砾，硌得他心里不舒服。
他原本以为，经过昨晚的并肩作战和清晨的承诺，他们之间已经近了一步。
可现在看来，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前世的隔阂，还有这些不请自来的干扰。
键盘的触感冰凉，心里的躁意却压不下去。
她拒绝了宋晨，是巧合，还是因为他？
刚才那句“有安排”，是真的有，还是特意为了避开？
想直接问，又怕显得自己太小气，毕竟现在，他还没资格管她的事。
李将来瞥见她嘴角残留的饼干屑，那是他刚才递的，敲击键盘的力道不自觉轻了点，眼底却掠过一丝暗芒。看来，有些事，得早点说清楚才行。
图书馆还是那么静，可苏念却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凝住了。
之前他会主动凑过来指点她的设计，会悄悄把空调风向调偏，不让冷风对着她吹，可现在，他连头都没再抬过。
她偷偷瞄着他冷峻的侧影，心里酸甜苦辣搅成一团。她是不是做错了？该直接跟他坦白的？可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万一她只是单方面自作多情呢？
就在这时，扣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宋晨的回复！
苏念的身体瞬间绷紧，耳朵都热了。屏幕朝上的话肯定会被李将来看见，可扣着又不敢点开，手指悬在手机上方，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会不会听见震动声？会不会问她是谁发来的？
而李将来的键盘声，在手机震动的瞬间，骤然停了。
他没转头，只是目光落在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有些干扰，该清理掉了。
苏念还在忐忑不安，完全没察觉对面的人心里，那股名为“占有欲”的念头，正随着这份无声的紧张，悄悄疯长。
而这场因一条微信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