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啦响，阳光透过叶子缝洒下来，斑斑点点落在地上，看着挺热闹的。
李将来把热牛奶递过来时，手指轻轻碰了碰苏念的手背，温声说：“食堂刚热好的，我试了温度，不烫嘴。”
苏念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心里却没像往常那样松快——
自从她把重生的事告诉李将来，两人之间少了秘密，可每次想到前世的荒唐，她还是会忍不住心慌。
尤其是现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跟揣了个小马达似的，震得她手都麻了。
低头一看，屏幕上“妈”字亮得刺眼，苏念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这几天妈没少发消息追问她的感情，她都故意绕着没回，现在直接打电话来，准没好事。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尽量离李将来远些，指尖捏着手机壳，深吸一口气才接起：“喂，妈。”
“苏念！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谈恋爱都敢瞒着家里！”
赵芬的声音裹着火气，透过听筒直接炸过来，“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跟那个李将来在一起？”
苏念的喉咙发紧，眼睛忍不住瞟向不远处的李将来——
他正靠在树干上翻课本，蓝白校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阳光落在他发梢上，侧脸的线条很软。
可一想到妈接下来可能说的话，苏念的手心就冒冷汗，她知道，这些话不仅会扎自己，也会扎到知道一切的李将来：“是……我们在一起挺好的。”
“挺好？”赵芬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他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一家子挤在老小区里，爸妈天天打零工攒钱，你跟他在一起，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苏念的指尖猛地攥紧，手机壳边缘硌得手心发疼。这话像根针，一下子扎进她心里——前世婚后，妈也是这么天天在她耳边说的。
那时候她和李将来刚结婚，租着小房子，李将来每天加班到半夜搞项目，就想多赚点钱给她好生活。
可妈每次来都要念叨：“念念，你看你嫁的什么人？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你同学嫁的那个谁，人家都开上豪车了！”
一开始她还反驳，说李将来努力，以后会好的。
可妈说得多了，她也慢慢动了心思——
尤其是妈后来提了周浩，说“周浩都开公司几年了，当初人家就喜欢你，要是你跟了他，哪用受这份苦？”
她被“好日子”迷了眼，又架不住妈的软磨硬泡，最后咬着牙跟李将来提了离婚。
记得那天李将来刚加班回来，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烤红薯，听见她说“我们离婚吧”，他手里的红薯“啪”地掉在地上，红瓤都摔出来了。
他没骂她，也没问为什么，就只是盯着她，眼睛红得吓人，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那时候她没敢看他的眼睛，点头说“想好了”，然后收拾东西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她走后，李将来在空房子里坐了一整夜，连灯都没开……
这些事，她后来都跟现在的李将来坦白了，每次说起，他都会轻轻拍她的背，说“都过去了”，可苏念知道，那些伤，没那么容易彻底消失。
“苏念？你发什么呆呢！”赵芬的声音把苏念拉回现实；
“我跟你说，上周我碰到周浩他妈了，人家周浩现在公司做得大，房子车子都有了！你当初要是听我的，跟周浩好好处，哪用走那么多弯路？”
“周浩”两个字一出来，苏念手里的牛奶杯“晃”了一下，热奶溅在手腕上，烫得她猛地一缩手，可脑子里全是前世跟周浩在一起后的日子——
她离婚后没多久就跟了周浩，一开始周浩确实对她好，买名牌包，带她去高级餐厅。
可没半年，周浩的公司就出了问题，欠了一大笔钱。他哄着她用身份证去贷款，说“等公司缓过来，我加倍还你”，她信了。
结果钱到手没几天，周浩就带着小三跑了，把一屁股债全甩给了她。
那时候她天天被催债的堵门，晚上躲在出租屋里哭，才想起李将来的好——
想起他会把工资全交给她，想起他加班再晚都会给她带夜宵，想起他说“念念，以后我们攒钱买个带阳台的房子，种你喜欢的多肉”……
这些话，她也跟现在的李将来讲过，他当时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苏念？你听见我说话没！”赵芬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已经跟周浩约好了，这周末你必须回家见他！不然我就直接去你们学校，让那个李将来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看不上他，非要跟周浩的！”
苏念的声音都在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妈！我不回去！我对周浩本来就不感兴趣，我现在喜欢的是将来！”
她不敢提前世离婚的事，妈不知道她重生，更不知道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李将来——
她怕妈嘴里那些“看不上”“非要跟周浩”的话，会让李将来想起前世的委屈。
“没关系？”赵芬的语气带着嘲讽；
“苏念，你别犯傻了！李将来就算现在对你好，以后没钱，你们照样过不下去！”
这话像一巴掌，狠狠扇在苏念脸上。
前世的蠢事、被周浩抛弃的狼狈、李将来当初红着眼的样子……所有画面混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攥着手机，指节都用力得泛白：“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赵芬根本不听她解释，“我告诉你，这周末你必须回来！不然我就去你们学校找李将来，把你当初怎么想的全跟他说清楚！让他知道你不是真心跟他好！”
“妈！你别胡来！”苏念急得声音都变了，她不怕自己受委屈，就怕妈去学校乱说话，戳到李将来的痛处——
他明明已经原谅她了，她不想再因为妈的话，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可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苏念僵在原地，手里的牛奶早就凉了，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弄湿了校服袖口。
“怎么了？”
一双微凉的手突然搭在她肩膀上，苏念猛地回头，撞进李将来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他的眉头轻轻皱着，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角，还有攥得发白的手指上，声音放得很轻：“阿姨是不是又提周浩了？”
苏念的心脏“咯噔”一下，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李将来肯定听出了什么，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慌乱：“妈……妈让我周末回家见周浩，还说要是我不去，就来学校找你……”
李将来没说话，只是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指尖的温度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别怕，有我呢。你不想回，我们就不回，阿姨那边，我跟你一起解释。”
风卷着梧桐叶飘过来，落在两人中间。苏念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心里还是慌——
她知道李将来会护着她，可妈不知道她重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这场拉扯，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周围很吵，学生们的笑声、脚步声裹在一起，可苏念却觉得只有身边的人是真实的。
她攥紧李将来的衣角，心里清楚：
那些藏在甜蜜背后的阴影，不光漫到了脚边，还在往心里钻，而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可也正因如此，她更怕自己护不好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