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却也霸道至极的“本王的人”,像一道来自九天之外的、毁天灭地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清晖院里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也像一颗烧红的、足以将人灵魂都烫穿的烙铁,死死地,烙在了温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再也流不出一滴血的心脏上!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个个,全都僵在了原地!
她们张着嘴,瞪大了眼,用一种活见鬼了的、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那个如同神只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煞气的男人,和那个被他用一种充满了绝对占有欲的、不容置疑的言语,“认领”了的、卑微的女人。
本……本王的人?!
他……他刚才说什么?!
温婉更是早已被这句石破天惊的宣言,给劈得,彻底傻了!
她就那么呆呆地跪在地上,抱着自己那只被烫得钻心疼的手,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随时都可能碎裂的瓷娃娃。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他说……我是他的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
而比她更震惊,更不敢置信的,是那个早已被萧彻那骇人的气场,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不敢说的三公主!
当她听清自己那如同神明一般的皇兄,用那种冰冷的、残忍的语气,说出那句将她所有的骄傲和爱慕,都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的话时。
她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瞬间,就蓄满了滚烫的、屈辱的泪水!
“皇……皇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哭腔和不敢置信,“你……你为了一个卑贱的、不知廉耻的下人……你竟然……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她是谁?!
她是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是金枝玉叶!是天之骄女!
而那个女人呢?!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乡下来的寡妇!
可现在?!
她的皇兄,竟然,为了那么一个卑贱的东西,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羞辱她?!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屈辱、嫉妒和愤怒,像三条最恶毒的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碎!
可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看着萧彻那双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般的眼睛,她毫不怀疑,只要她再多说一个字,她的这位亲皇兄,真的会……真的会当场,杀了她!
“哇——”
三公主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委屈和怨毒的、凄厉的哭喊!
她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个还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罪魁祸首”,然后,便提起裙摆,像一只斗败了的、落荒而逃的公鸡,在一群同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哭着,跑了。
跑回宫里,找父皇告状去了!
随着三公主的狼狈离去,那股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几乎要将人碾碎的恐怖威压,才稍稍,散去了一些。
可整个清晖院,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还保持着那副五体投地的姿态,一动也不敢动。
萧彻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冰冷的、足以杀人的目光,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还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温婉。
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拂袖离去。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煞气,彻底消失在院门口,院子里那些早已吓破了胆的下人们,才一个个,像是活过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们看向温婉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敬畏和嫉妒。
那么现在,那眼神里,就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完了!
这个女人,是真的,要翻天了!
……
“王爷当着三公主的面,亲口说,那个奶娘,是‘本王的人’!”
这个消息,像一阵十二级的、毁天灭地的台风,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以一种前所未 V有的、骇人听闻的速度,席卷了整个靖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听到了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王爷啊!
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不近女色、视女人如蛇蝎的活阎王啊!
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这种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的、近乎“表白”的话?!
还是对着一个,身份卑贱的、乡下来的、新来的奶娘?!
这简直比母猪会上树,还要让人不敢置信!
可当他们从无数个渠道,反反复复地,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之后。
整个王府,彻底,炸了!
流言的版本,再次,疯狂升级!
之前那些还只是停留在“得了青眼”、“红人”之类的、捕风捉影的猜测,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就说嘛!那个温婉,绝对不简单!看见没!王爷都亲口承认了!她就是王爷的人!”
“天爷啊!这可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而且,还是一飞冲天的那种!”
“什么凤凰?我看啊,就是个狐狸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把咱们王爷的魂,都给勾走了!”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现在谁还敢说她是狐狸精?她现在,就是咱们王府没有名分的‘女主子’!见了她,都得绕着走!”
一时间,温婉的身份,在所有下人的心里,完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三级跳!
从一个卑贱的、人人可欺的奶娘,一跃,成为了一个足以和苏侧妃分庭抗礼的、谁也不敢得罪的、王爷没有名分的“自己人”!
而身为这一切流言中心的温婉,却早已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的“名分”,给砸得,彻底懵了。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间早已属于她一个人的偏房。
她坐在冰冷的床沿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是本王的人。”
那个男人冰冷霸道的话,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死死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回响。
她的心,又慌,又乱。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的感觉。
她知道,那个男人,说出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更不是因为看重她。
他只是……只是在维护他自己的“所有物”的尊严罢了。
就像一头狮子,不允许别的野兽,在自己的地盘上,动自己的猎物一样。
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上位者的、霸道的占有欲。
与任何感情,都无关。
可……
可为什么,当她回想起,他那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维护的眼神时,她那颗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冰冷麻木的心,竟然会……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半拍呢?
温婉被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个男人冰冷的、霸道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里,驱赶出去。
可她,越是想忘,那个男人的身影,却越是,清晰。
就在她心乱如麻,坐立不安的时候。
深夜,早已处理完所有公务的靖王萧彻,一个人,坐在那空旷冰冷的书房里,却久久,无法入眠。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自己儿子那充满了控诉和依赖的哭喊。
“坏爹爹……要娘……”
也回响着,自己今天,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她是本王的人。”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然后,像一个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房,穿过了那冰冷的、寂静的庭院,最终,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那个他白天,还曾降下雷霆之怒的、小小的清晖院的门口。
透过那扇没有关严的窗户,他看见了。
在屋子里那盏温暖的、昏黄的灯光下。
那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那个早已睡熟了的、小小的婴孩。
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针,一截线,正在借着那微弱的灯光,极其专注地,缝制着一件小小的、还没成形的、看起来像是冬衣的东西。
她的脸上,没有了白天的惊慌和恐惧。
只有一片,宁静的、温柔的、仿佛能将这世间所有冰冷都融化的,母性的光辉。
她的嘴里,还轻轻地,哼着那首他听过一次的、不成调的、却异常安宁的家乡小调。
那一刻,萧彻那颗早已被鲜血和杀戮,磨得坚硬如铁、冰冷如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极其轻柔地,却也极其用力地,触动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痒。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的脸上,线条,竟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下来。
他缓缓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正在专心致志地缝着衣服的温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她猛地抬起头,当她看清来人时,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手一抖,那根锋利的钢针,瞬间,就狠狠地,扎进了她的指头里,冒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
“王……王爷……”
她吓得连忙就要起身下跪。
可那个男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只被针扎破了的、可怜的手指,又看了一眼她那只还缠着一层薄薄纱布的、被烫伤的手背。
他那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了一下。
然后,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一丝极其别扭的、陌生的语气,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的手,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