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边缘,陈子睿踉跄落地,脸色苍白,体内真元几乎耗尽,但手中紧紧握着那块沉重无比、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混沌息壤金”。强取成功的代价不小,硬扛金丹巅峰精怪冲击,又全力爆发遁走,经脉都隐隐作痛。他立刻取出丹药服下,盘膝调息,争取尽快恢复。
灰瞳快步上前,护在他身旁,警惕地注视着下方再次被浓郁金色霞光填满的裂谷,生怕那些金煞精怪追出来。见霞光平静,并无异状,才稍稍松了口气,看向陈子睿手中的奇异金属,眼中满是好奇与惊叹:“陈兄,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好生奇特的气息,沉重如山,又仿佛能包容万物。”
莫老浑浊的目光也扫过混沌息壤金,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沙哑道:“尽快恢复。此地不宜久留。”方才他强行压制金煞霞光十息,看似轻松,实则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陈子睿点头,全力运转功法消化药力。混沌真元的包容与恢复特性此刻显现出来,加上此地虽然金煞凌厉,但灵气依旧充沛,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
就在陈子睿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真元流转之时,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这一次的源头,并非来自外界,也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来自他身旁的灰瞳!
只见灰瞳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错愕、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丝茫然狂喜的复杂神色!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周身气息剧烈波动起来!
“莫老!陈兄!它们…它们醒了!而且…而且好像…完成了?!”灰瞳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是兴奋又是不解。
陈子睿和莫老立刻看向他。
不等灰瞳详细解释,一点极其璀璨、仿佛浓缩了星辉的银芒,骤然从他眉心激射而出!这点银芒并非攻击,而是在半空中迅速展开,化作一个拳头大小、复杂无比的银色符文旋涡!旋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古老、尊贵、仿佛连接着某个遥远虫巢世界的空间波动!
紧接着,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上演了!
只见那银色符文旋涡中,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一道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星河”洪流,喷涌而出!这些光点,每一个都是一只完成了蜕变的食灵虫!
它们不再是之前那种或透明或狰狞的模样,而是变得只有米粒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颜色是深邃的、仿佛蕴含星空的暗银色,背甲上天然生成着极其玄奥复杂的金色纹路,微微振翅间,洒落点点星辉,散发出强大而内敛的生命气息和精神波动!它们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金丹初期的层次,而且彼此精神相连,浑然一体!
这支庞大而强大的新生虫群,刚一出现,并未如同以往那样环绕守护灰瞳,而是在半空中微微一滞,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源自血脉本能的召唤!
下一刻,虫群齐刷刷地转向了……正在盘膝调息的陈子睿!
在灰瞳彻底懵住、甚至来不及通过精神链接下达任何指令的注视下,这支刚刚完成蜕变、强大无比的食灵虫群,化作一道暗银色的流光,如同百川归海般,瞬间没入了陈子睿的小腹丹田位置——消失不见!
“这…!”灰瞳彻底傻眼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虫群的精神链接依旧存在,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晰牢固,但虫群却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自行进入了陈子睿的体内!这种诡异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传承记忆!
莫老浑浊的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紧紧盯着陈子睿,枯槁的手指在袖中急速掐算,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困惑之色。
而此刻的陈子睿,感受最为强烈!
当那支强大的食灵虫群没入他丹田的刹那,他浑身剧震!并非受到攻击,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撑开、又瞬间圆满的膨胀感!
他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了自身的识海仙府之中!
只见仙府核心区域,那稳固的“七曜镇界图”和缓缓运转的“四象镇界图”雏形上空,暗银色的虫群如同获得了导航,精准无比地飞向元灵池旁——那截得自无名兽皮、一直静静插在池边、毫无动静的枯黄“奇怪枝丫”!
枝丫依旧干枯,没有任何生机。
虫群飞到枝丫上空,如同朝圣般盘旋飞舞,发出极其细微、却充满虔诚喜悦意味的嗡鸣。紧接着,每一只食灵虫都微微低下头,它们那新生的、蕴含着奇异力量的口器微微开合,一滴金灿灿、粘稠无比、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精气和奇异能量的液体,从口中缓缓泌出,如同朝露般,精准地滴落在下方的枯黄枝丫之上!
滋滋…… 金色的液体一接触到枝丫,便如同遇到了海绵般,瞬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一滴、两滴、三滴……成千上万只食灵虫,每一只都贡献出了一滴宝贵的金色液体!如同一场细微而神圣的金色甘霖,滋润着那截枯枝!
奇迹发生了!
那截原本枯黄、毫无生气的枝丫,在吸收了这些金色液体后,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那抹枯黄渐渐褪去,泛起一种内敛的、充满生机的翠绿光泽!虽然枝丫并未立刻发芽抽条,但任谁都能看出,它内部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磅礴的、被压抑着的生机正在疯狂积蓄、孕育!仿佛沉睡了万古的种子,终于得到了最合适的滋养,即将破土重生!
枝丫变得愈发翠绿欲滴,甚至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古老神秘的细微纹路。
而吐出了金色液体的食灵虫们,气息微微衰弱了一丝,但精神却愈发雀跃满足。它们不再盘旋,而是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纷纷收敛翅翼,安静地、密密麻麻地附着在了那变得翠绿的枝丫之上,一动不动,仿佛化为了枝丫本身的一部分装饰,进入了某种深沉的蛰伏状态,似乎在借助枝丫的气息进行着新一轮的调息与成长。
整个仙府,都因为枝丫生机的复苏和虫群的归附,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欣向荣的灵动气息。元灵池的池水似乎都更加清澈了一些。
陈子睿的心神从仙府中退出,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同样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仙府位于识海,但投影与丹田气海相连),那截变得翠绿、爬满暗银色虫子的枝丫影像清晰可见。
“陈…陈兄…我的虫子…它们…”灰瞳结结巴巴地指着陈子睿,又指指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能感觉到虫子们很好,甚至比之前更好,但它们怎么就跑到陈子睿身体里去了?还对着根树枝吐口水?然后还趴上面不走了?
陈子睿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看向莫老。
莫老脸上的震惊缓缓收敛,重新变回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浓重的思索之色。他看了看陈子睿,又看了看灰瞳,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宿缘…牵引,造化…共生。非祸,乃…大机缘之始。”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陈子睿的身体,看到了仙府中那截依附万虫、积蓄生机的翠绿枝丫。
“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