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石宽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阵痛能让一家人喝西北风？我看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甩开围上来的办事员，径直往部长办公室走。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石宽推开门，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趴在桌上看文件，
背有点驼，却透着股硬朗的气息，正是劳务部部长，赵猛。
赵猛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站起身敬礼：
“石宽将军？稀客啊！”
“赵部长。”石宽回礼，目光落在他桌上的报表上，
“我想知道，北妖国的工人失业问题，到底管不管？”
赵猛叹了口气，给石宽倒了杯热水：“坐。不是不管，是不好管。”
他指了指报表上的数字，
“北妖国探明的煤矿储备只剩五十年了，钢铁厂的设备还是三十年前的老古董，
新能源一普及，这些产业注定要被淘汰。”
“那工人呢？”石宽追问，“他们干了一辈子，就该被扔掉？”
“叮当总理有指示。”赵猛的声音沉了下去，“用铁人替换工人。”
“铁人们？”石宽的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之前简单重复的工作就是交给那些低级铁人，
现在的芯片技术突飞猛进，低级铁人也能堪比普通铁人了。
“那现在这批工人怎么办？”
“分流。”赵猛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无奈，
“年轻的去学新技术，进新能源工厂；年纪大的……领养老。”
石宽的拳头“咯吱”作响：
“养老金能养活一家人？那些干了三十年的老工人，你让他们去哪学新技术？”
“这是天王的意思。”赵猛看着他，眼神复杂，
“狐大统领说，时代要往前跑，不能让旧人拖后腿。
北妖国必须转型，哪怕疼一时，也比将来彻底垮掉强。”
“师傅……”石宽的声音哽住了。
他从未想过，那个在战场上护着他的师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他知道，狐小菜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么做，或许真的有他的道理。
赵猛拿起一份文件，递给石宽：
“这是铁人替换计划的时间表，下个月，三号钢铁厂就要开始换第一批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将军，我知道你心疼老乡，但这事……咱们拗不过上面。”
石宽捏着文件，指尖几乎要把纸戳破。
他想起街头那些茫然的眼神，想起王大爷儿子喝闷酒的样子，
想起那个橙红色头发的女子，她要是看到这些，会怎么想？
“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赵猛摇了摇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在他布满皱纹的手里晃荡：
“将军，你是军人，该懂‘牺牲’这两个字的意思。北妖国的转型，总得有人牺牲。”
石宽走出劳动部时，外面飘起了小雪。
雪花落在他的军装上，很快融化成水，像一颗颗冰冷的泪。
他站在街头，看着远处断壁残垣的钢铁厂，突然觉得，北妖国的冬天，比他想象中还要漫长……
…………
军用飞艇刺破云层时，北妖国的雪原在下方缩成一块灰扑扑的补丁。
石宽望着窗外，十天假期像场仓促的梦，梦里有橙红色的身影，
有失业工人的叹息，还有劳动部办公室里那杯凉透的热水。
飞艇降落在都城的军用码头，万米高空的悬浮大陆被阳光镀上金边，
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与北妖国的萧索判若两个世界。
石宽换乘磁悬浮车直达一环，统领大厦的尖顶刺破云层，像柄冰冷的利剑。
刚走进大厅，就撞见个熟悉的身影。
狐小黑穿着纪检部的黑色制服，手腕上的手铐亮得晃眼，
脸上还戴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
他正和几个检察官说话，看见石宽，马上开始嘲讽起来，
“哟，这不是石大英雄吗？南国的油菜花看完了，舍得回来了？”
狐小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石宽懒得理他，径直往电梯走。
“别急着走啊。”狐小黑几步追上来，故意撞了他一下，
“听说你在北妖国挺清闲？”
“够了！狐小黑，你想决斗吗！”
电梯门打开，叮当站在里面，脸色有些无奈，
“别吵了，大统领在等你们。”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顶层议事厅里，狐小菜坐在王座上，指尖敲着扶手，
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狐小黑身上：
“西西域的事办得不错，那些勾结反抗军的豪强，一个没漏。”
狐小黑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斜睨了石宽一眼，石宽的拳头攥得咯吱响。
叮当赶紧打圆场，拿出报表递给狐小菜，
“南国的治安报告很好，百姓的生产积极性也高，这都离不开石将军的驻守。”
这话听得石宽脸更黑了，他明明是去剿匪的，
最后却成了“威慑工具”，连反抗军的主力都没见到！
狐小菜没在意两人的暗流涌动，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西西域的事告一段落，小黑你接下来负责监视西西域的石油开采情况，
石宽，北妖国的铁人替换计划遇到点阻力，你去盯着，下个月必须启动。”
石宽猛地抬头：“大统领，那些工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狐小菜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鹰，
“转型总要付出代价。
我已经给他们三年时间学习新技术，这要是学不会的，
要么安排去看守仓库，要么当保安，反正天国把机会给他们的。
而新型的工业铁人必须上，这是命令，也是天国的国策！”
石宽沉默了，他知道，狐小菜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狐小菜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去，
“反抗军最近没有什么大动静，估计在策划什么阴谋。
你们俩，一个盯紧西西域的石油开采区，一个守住北妖国的工厂，别让他们搞破坏。”
“是。”两人齐声应道，却都没看对方。
离开议事厅时，狐小黑故意放慢脚步，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接着快步离开了，
石宽没回头，只是脚下的速度明显更快了。
而他和狐小黑之间的恩怨，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