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主府的微妙态度
天风城，城主府。
相较于杨家内部的风起云涌、资源倾斜的紧张忙碌，这里依旧保持着一种世家大族特有的、沉淀了数百年岁月的雍容与平静。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庭院深深，草木葱茏。仆从侍女步履轻缓，举止有度，一切显得井然有序，与外界传言中杨家的焦头烂额形成了鲜明对比。
城主府静…雍…容…态！深庭草木…仆…从…缓！对比杨家…鲜…明…异！
然而，在这份平静的表象之下，无形的信息洪流却从未停止涌动。书房内，天风城之主楚山河端坐在紫檀木大案之后，手中把玩着两枚温润如玉的铁胆，眼眸微闭，似在养神。他年约五旬，面容儒雅，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唯有偶尔开阖的眼眸中闪烁的精光，以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久居上位的威严气息，方能显露出这位掌控一城生杀大权者的不凡。
楚山河坐…把…玩…胆！儒雅长须…精…光…藏！上位威严…不…凡…显！
案前，一名身着青色劲装、气息精干如鹰隼的武者垂手肃立，正以清晰而平缓的语调禀报着： “……杨家内部，资源调动异常频繁。库房药材、元石大量流出，方向直指内院深处。执法长老杨厉亲自坐镇，态度强硬，已处置数名意图拖延之管事。据暗线观察，其内院‘乙字’练功密室已启用，元气波动异常剧烈且持续增强，疑似有重要人物在其中闭关，消耗资源堪称海量。” “另，大长老杨战天一系暂时蛰伏，但其麾下影卫活动频率增加，似有不满，暗流涌动。双方冲突虽未明面化，然嫌隙已深。” “赵家方面，赵括自定下三月赌约后，便闭门不出，据闻其父赵广霆为其请来了郡城‘黑煞宗’的一位长老亲自指点，资源供应亦是不遗余力。赵家外围势力近日频频异动，似在暗中清理、压制一切可能对杨家施以援手的势力，态度嚣张。”
劲装禀报…资…源…频！厉坐镇硬…处…置…人！乙字波动…海…量…耗！战天蛰伏…影…卫…动！赵括闭关…黑…煞…指！赵家清援…嚣…张…态！
楚山河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铁胆，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街巷琐事。直到武者禀报完毕，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铁胆轻微摩擦的沙沙声。
山河静听…面…无…波！禀毕寂静…胆…沙…声！
良久，楚山河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此说来，杨家是将全副身家，都押在那名叫杨奇的小家伙身上了？倒是好魄力。杨振…伤势如何？”
良久开口…温…和…力！“全副身家”…押…奇…身？魄力振伤…如…何…了？
“回城主，” 武者躬身答道：“杨振长老伤势极重，本源亏损，至今昏迷未醒。据闻当日为救杨奇，曾动用某种极伤元气的秘法，更疑似服用过药性霸烈的虎狼之药，即便醒来，恐怕也…修为难保。杨家如今内部事务，实由杨厉长老一力支撑。”
武者躬身…振…伤…重！本源亏损…昏…未…醒！秘法虎药…修…为…难！厉独支撑…内…部…事！
“可惜了…杨振是个忠厚人。” 楚山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旋即话锋一转：“那杨奇，当真值得杨家如此孤注一掷？据此前情报，他不过一后天子弟，虽在擂台表现惊艳，硬撼先天，但终究根基受损，濒临死亡。”
“可惜振忠”…叹…惜…意！“值得孤注？”…疑…奇…值？后天惊艳…终…濒…死！
“此事正是蹊跷之处。” 武者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与凝重：“据暗线回报，杨奇当日伤势，确乃必死之局。然不过两三日间，其气息非但稳住，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壮大！如今乙字密室内的元气波动之强，已远超寻常先天初期修士闭关之象，甚至…隐隐让暗线感到心悸。其间必有极大隐秘，或是得了逆天际遇，或是其身怀异宝奇功…属下无能，未能探明根源。”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武者困惑…恢…复…匪！波动心悸…隐…秘…大！际遇异功…根…源…迷！潜龙在渊…腾…九…天！
“哦？” 楚山河摩挲铁胆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首次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与感兴趣的神色。“竟有此事？濒死复苏，修为反进…倒是有点意思了。” 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这场原本看似毫无悬念的赌约，倒是凭空多了几分变数。杨战天那条老狐狸，此刻怕是如坐针毡了吧。”
指顿惊讶…感…兴…趣！“濒死反进”…意…思…事！赌约变数…战…天…毡！
“父亲。” 一个清冷悦耳，如同珠落玉盘的声音自书房外响起。随即，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倩影迈步而入。 来人身着一袭淡青色绣云纹的束腰长裙，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空谷幽兰，正是城主千金楚清秋。她容颜绝美，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睿智与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引起她真正的情绪波动。
“父亲。”清冷声…入！清秋倩影…裙…云…纹！空谷幽兰…睿…智…淡！
“小姐。” 禀报的武者立刻躬身行礼，神态恭敬。
武者躬身…恭…敬…礼！
楚山河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容：“秋儿来了。何事？” 楚清秋目光淡淡扫过那禀报的武者，后者立刻识趣地告退：“属下先行告退。” 待书房内只剩父女二人，楚清秋才轻启朱唇，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探究：“听闻杨家近日动静颇大，倾全族之力供养一人。父亲如何看待？”
山河温和…“秋儿何事”？秋扫武者…退…余…二！“杨家动静”…如…何…看？
楚山河微微一笑，重新拿起铁胆把玩，不答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那杨奇，能赢赵括吗？” 楚清秋黛眉微蹙，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三月之前，绝无可能。赵括已至先天中期，得黑煞宗指点，资源不缺，实力只会更强。杨奇即便伤势尽复，也不过初入先天，差距悬殊。”她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基于绝对的实力对比。
山反问奇…“能赢括吗”？秋蹙眉析…悬…殊…差！先天中期…黑…煞…指！奇初先天…悬…殊…判！
“是啊，差距悬殊。” 楚山河点头，似乎赞同，随即却又话锋一转：“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如今这杨奇身上发生的，可一点都不‘正常’。一个能从那等死局中迅速恢复，甚至引得杨家不惜血本、杨战天如临大敌的人，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悬殊赞同”…转…话…锋！“不正常奇”…死…局…复！血本大敌…岂…常…理？反常有妖…莫…测…机！
楚清秋明眸之中闪过一丝微光：“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应当暗中助杨家一臂之力？以此结个善缘？毕竟，赵家近年来势力膨胀过快，行事也越来越跋扈，并非好事。” 她想到了那日擂台上，杨奇以重伤之躯硬撼先天、签下生死状时那决绝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
秋眸光闪…“助杨善缘”？赵家跋扈…非…好…事！想奇眼神…心…微…动！
楚山河却缓缓摇头，笑容高深莫测：“善缘？或许。但此刻插手，为时过早。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可若是这炭送得太早，火苗太弱，非但暖不了人，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盛开的兰花，淡淡道：“赵家势大，杨家式微，这是明面上的棋局。但我天风城，不是他们两家博弈的棋盘，而是…下棋的人。” “作为下棋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回过头，看向女儿。 楚清秋若有所思：“平衡？” “不错，平衡。”楚山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唯有平衡，我城主府才能始终超然物外，掌控全局。赵家强，则稍稍抑之；杨家若真有崛起的苗头…也不妨让其看到一丝希望，甚至暗中给予些许无关痛痒的便利，让其能多撑一会儿，多消耗赵家几分实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古人之训，不可或忘。”
山河摇头…“过早引火”！棋局明面…城…主…棋！“最重要何”？“平衡”赞…赏！赵强则抑…杨崛给希！鹬蚌渔利…古…训…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深邃：“更何况…那杨奇身上的秘密，我很感兴趣。让他和赵括斗得更激烈些，或许…能看得更清楚。这枚棋子，用得好，或能盘活整个天风城的局。前提是…他真有成为棋子的价值和…潜力。”
“奇秘感兴趣”…斗…激…清！棋子盘活…前…提…值！
楚清秋恍然，明白了父亲的深层考量。城主府的态度，绝非简单的支持或反对，而是置身事外的精准操控与利用。一切以城主府的利益为核心。 “女儿明白了。”她轻轻颔首。 “不过…”楚山河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许：“小辈之间的正常交往，倒是不必过于拘谨。秋儿，你与那杨奇，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若他真能伤势尽复，甚至有所精进，你不妨以个人名义，送去些‘慰问’之物，不必珍贵，略表心意即可。也算…我城主府的一份‘态度’。”
“明白了”秋…颔…首！“小辈交往”…不…拘…谨！一面之缘…个…人…慰！略表心意…态…度…明！
楚清秋微微一怔，随即了然。这是父亲在保持整体平衡策略下，落下的一步闲棋。一份来自城主千金的、不涉及家族立场的“个人慰问”，既能对杨家释放一丝若有若无的善意，给予其一线微妙的希望支撑，又不会过度刺激赵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无论最终谁胜谁负，城主府都可游刃有余。 “是，父亲。女儿知道该如何做了。”楚清秋轻声应道，心中已开始思忖该送何物最为合适。
秋怔了然…闲…棋…步！善意希望…不…激…赵！胜负游刃…知…如…何！
“嗯。” 楚山河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回案后，挥了挥手。楚清秋微微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楚山河目光重新落在那份关于杨家的情报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杨奇…神象镇狱劲…” “希望你不要让本城主失望才好…” “这潭水，还是越浑越有趣啊…” ‘坐看云起，静听风吟。’
山河敲桌…光…莫…测！“奇劲失望”…水…浑…趣！坐看云起…静…风…吟！
城主府的态度，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冷静而超然，于无声处布子，于平衡中取利。这份微妙，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已在暗处悄然改变了某些力量的走向，为三月后的那场生死赌约，增添了更多难以预料的变数。 而这一切，身处乙字密室、全力吞噬元气、巩固根基的杨奇，尚且一无所知。 他的世界，此刻唯有力量，唯有突破，唯有…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