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杨雪的惊愕与嫉妒
“甲字一号杨雪！对阵丙字七号杨文！上第一擂台！”
执事弟子那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演武场上空沸腾的喧嚣。这声嘶喊，更像是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将无数道聚焦在杨奇身上、如同实质般滚烫的目光，齐刷刷地、蛮横地扭转了方向！
“唰——！”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万道目光如同密集的箭雨，瞬间从第二擂台那道平静伫立的青色身影上剥离，带着尚未褪尽的惊骇、狂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转向，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人群边缘——那道遗世独立的白衣身影之上！
杨雪感觉自己像是骤然被剥光了所有保护，赤裸裸地暴露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纯粹仰慕与敬畏，而是混杂了太多东西：有因杨奇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的余波，有对接下来比试的敷衍期待，有对她这个“家族第一天才”光环在杨奇那惊世表现下是否依旧耀眼的审视，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比较。
这目光的转变，如此突兀，如此粗暴！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她一直精心维护的、高高在上的云端！
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猛地一窒！清冷孤高的面具下，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和惊怒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涟漪。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些目光中无声的质疑：
“杨雪师姐…还能像以前那样轻松碾压吗？”
“她的寒梅指…能破开杨奇那样的防御吗？”
“第一天才…在暴气境界面前…”
这些无声的念头，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骄傲的脊背上！让她那挺直的背脊，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僵硬。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那份属于天之骄女的、不容亵渎的优越感，正在被无情地剥离、践踏！
她猛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屈辱嘶喊。
不能失态！绝不能！
杨雪强迫自己抬起下巴，试图维持那份惯有的、睥睨众生的清冷孤高。但这一次，那抬起的弧度显得格外用力，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刺骨，却无法压下心湖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她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第二擂台的方向，仿佛那里是灼伤她目光的熔炉。她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控制自己的步伐，强迫自己迈开脚步。
然而，那脚步却不再如往日般轻盈如莲，反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重。走向第一擂台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踩在无数道审视、比较、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上！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却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当她踏上第一擂台光滑冰冷的黑石地面时，对面站着的对手——旁系子弟杨文，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
杨文只是个普通的练骨境中期，身材中等，相貌平平。他此刻看着对面如同寒月降临般的杨雪，眼中没有丝毫战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杨奇那如同魔神般的凶威尚未散去，杨雪这位家族第一天才此刻散发出的冰冷气压，更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冰窟的蝼蚁。
“杨…杨雪师姐…请…请指教…”杨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勉强抱拳行礼，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杨雪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杨文，穿透了擂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着万载寒冰。
“当——！”
锣声敲响。
“我认…”杨文几乎在锣声响起的瞬间，就要脱口喊出认输！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擂台！
然而——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锐利的破空声，比杨文的认输声更快！
杨雪动了！
她甚至没有给杨文喊出完整认输的机会！玉指微抬，一道凝练如冰晶、散发着彻骨寒意的淡蓝色指风，如同蛰伏在冰雪中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射出！目标，并非杨文要害，而是他因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指风精准无比地擦着杨文的下唇掠过，带起一丝冰冷的刺痛和细小的血珠！
杨文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的声音瞬间卡死在喉咙里！他惊恐地捂住刺痛的下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他感受到了那指风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对方…竟然连让他体面认输的机会都不给？！
杨雪的身影，在指风射出的瞬间，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她的身法依旧迅捷、优美，如同踏雪无痕。但那双剪水秋瞳深处，却燃烧着一股与往日清冷截然不同的、近乎疯狂的冰焰！
是愤怒！是对自己心境被扰乱的愤怒！是对那些审视目光的愤怒！更是对那个如同魔障般盘踞在她脑海、蛮横击碎她所有骄傲的身影的无名邪火！
这股邪火无处宣泄，此刻，全部化作了对眼前这个可怜虫的、冷酷无情的碾压！
“寒梅三弄！”
一声清叱，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杨雪双手翻飞，十指如同在虚空中弹奏一曲死亡的乐章！一道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淡蓝色指风，如同疾风暴雨，瞬间将杨文彻底笼罩！
咽喉！心口！丹田！双膝！脚踝！
指风刁钻狠辣，速度奇快无比！每一指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凌厉的穿透力！杨文那点微末的修为和护体真气，在这密集的指风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
“噗！噗！噗！噗！”
一连串如同冰针刺破皮囊的闷响！
杨文的身体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枯叶，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指风落下，他身上便爆开一团细小的血花，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疼痛！他想躲，想挡，但在杨雪那如同鬼魅般飘忽的身法和凌厉无匹的指风下，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徒劳可笑！
他膝盖中招，剧痛和寒意让他瞬间跪倒在地！肩膀被洞穿，鲜血汩汩涌出！脸颊被指风擦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冰冷血痕！更有一道指风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丹田，那股透体的寒意让他瞬间感觉下腹如同被冻结！
“呃啊——！”杨文终于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黑石擂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与杨奇那边留下的暗红形成刺目的对比。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从锣响到杨文倒地翻滚，不过三五个呼吸！
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杨雪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冷酷无情的狠辣手段惊呆了！这…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清冷孤高、点到为止的家族第一天才吗？这分明是在泄愤！是在虐杀！
杨雪的身影停了下来，静静伫立在擂台上，微微喘息着。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色寒气，那是寒梅指劲外泄的征兆。清丽绝伦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眸子深处燃烧的冰焰，却尚未完全熄灭。她看着脚下如同蛆虫般痛苦翻滚、哀嚎的杨文，眼中没有怜悯，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这份漠然，与她往日的清冷截然不同，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残酷。
“胜者…杨雪！”负责裁判的执事弟子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匆匆宣布。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只有一片压抑的、带着惊惧的沉默。无数道目光复杂地看着擂台上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又下意识地、偷偷地瞟向第二擂台的方向。
杨雪对台下的死寂恍若未觉。她缓缓收回手，指尖残留的寒气袅袅散去。她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投向了第二擂台。
杨奇依旧站在那里。他后背的衣袍被鲜血染红的那一小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查看自己指骨处凝固的血渍。一个药堂的学徒，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药瓶，试图替他处理后背崩裂的伤口。而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那份平静，那种对自身伤痛近乎漠然的态度，那种将刚刚造成的惊天震撼视为理所当然的沉稳…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杨雪的心尖！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在如此惨烈的战斗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杨战天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笼罩中，依旧保持这份令人心悸的平静？！
凭什么他那身蛮横、粗鄙、毫无美感的力量，能爆发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威力，甚至临阵突破暴气境界，将她苦修多年、引以为傲的精妙指法衬托得如此苍白无力？！
凭什么那些曾经聚焦在她身上的、充满仰慕和敬畏的目光，此刻却掺杂了审视、比较，甚至…一丝对她“第一天才”地位的质疑？！
一股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灼热、更加难以遏制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轰然爆发！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屈辱！而是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她心神的——嫉妒！
是嫉妒！是赤裸裸的、烧灼灵魂的嫉妒！
嫉妒他那身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
嫉妒他那份碾碎一切阻碍的平静和意志！
嫉妒他此刻成为全场唯一焦点、搅动风云的地位！
嫉妒他…竟然能以如此方式，蛮横地闯入她原本固若金汤、高高在上的世界，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这嫉妒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噬咬着她的骄傲和理智！让她清冷的眼眸深处，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向杨奇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怨毒的寒意！
就在这时。
“咳…咳咳…”擂台下，被杨雪指风重创、蜷缩在血泊中的杨文，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咳出的血沫染红了他苍白的下巴。那声音凄惨而微弱，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杨雪心中那团嫉妒和无名邪火！
“废物！”一声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厌恶的叱喝，如同冰雹般从杨雪樱唇中迸发！她甚至没有低头看杨文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她的眼睛。
这声叱喝，如同最后的导火索，彻底引爆了她心中翻腾的情绪！她猛地一甩衣袖，白衣胜雪的衣袂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一股冰冷的劲风！她再也无法忍受在这擂台上多待一刻！无法忍受那些复杂的目光！无法忍受看到杨奇那平静的身影！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色流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瞬间掠下擂台！那仓促的背影，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优雅，反而透着一股狼狈的逃离意味，瞬间消失在人群让开的通道尽头。
只留下擂台上翻滚哀嚎的杨文，和一片更加死寂、更加复杂的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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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目如刀瞬转锋，割裂云端坠凡尘。
步履踏烙登台去，白衣如枷缚冰魂。
锣响惊破蝼蚁语，指风凝霜泄愤深！
寒梅骤化夺命雨，血溅擂台蛆虫呻。
胜名宣罢四野寂，偷眼暗觑彼台人。
血染青衣伤漠视，药童瑟缩手空伸。
妒火焚心噬冰魄，毒牙噬骨怨暗生！
伤者咳血如引信，叱咤“废物”泄怨嗔！
拂袖如逃白影逝，狼狈流光没人群。
唯余血泊哀鸣在，满场死寂各怀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