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恢复曹魏礼乐的同时,北魏冯太后也对礼乐规格进行了一严格规定,这是脸面,具有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
等级、尊卑各有秩序,皇室贵族之间谁敢越级,必受严惩;
她同时利用各种机会,尊崇孔子,推行郡学,重视儒学。
进一步废止鲜卑族原始巫术,不准再呜呜轩轩,今天这征兆,明天那预言,上帝又说啥了,玉皇大帝又托梦了,整这些直接弄死!
另外严禁鲜卑同姓、族内通婚。
原本鲜卑一族是继婚制,也就是除非父母兄妹,皆可通婚,冯太后一律给予割除,这都是什么没人伦的规矩?
又大力主张士族之间通婚需要门当户对,禁止与低阶层嫁娶,保持阶层的稳定性。
有人可能觉得,那影响自由恋爱啊?婚姻得自由啊?
这可不好说,现在都自由恋爱了,结婚的却越来越少,离婚的越来越多,一顿脚就离,咋也不知道咋回事。
当时北魏生活安定,民间财婚现象却愈演愈烈,冯太后体察民意,以孝文帝的名义下诏禁止聘财过度,对于索要大额彩礼者,以“违制”论,重罚。
女孩子是去过日子的,不是去抄家的。
但凡改革者,都有点预见能力,像个穿越者似的。
冯太后就有点这个意思。
她一生不喜奢华,严禁各豪门贵族铺张浪费。
孝文帝拓拔宏在皇祖母的影响下,性格素淡, 生活简朴,常穿浣濯之衣,出行马匹用的都是铁木做的辔勒。
可是不要信当权者那一套,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就拿冯太后来说,看上去生活确实简约,饭菜不过几个小蝶,衣服有穿的就行,可是赏起心爱的男朋友来,那可是车载盈道,水泄不通!
现在很多大人物平常也说如何节俭,一双袜子穿破洞,可是会乘专人飞机去看球赛,节俭在哪里了?
纯属于扯淡。
冯太后绝对是足智多谋者,敏感果断,她习惯两手抓,恩威并施。
李冲的“三长制”已经提上日程,冯太后毫不犹豫将其进爵为陇西公,着他放手去干,差事办好就行,其余在所不论。
李冲虽然出身高贵,可是毕竟属于没落士族,父亲又早年离世,诸子争斗,向来家贫。
冯太后给他的赏钱,有时一个月之内多达数千万,睡一次,赏一次,往往人还没从宫里出来,赏赐已经顶住大门,摞得小山一样。
他一跃登顶平城富豪榜,可能仅次于王睿。
但李冲冷静的很,极其智慧通达,既能聚财又能散财,他明白,此生钱财既有来路,也该有去路,所以近到亲戚,远到乡里,没有分不到的。
他也谦虚自爱,真诚待人,同情贫寒孤苦,理解漂泊无依。
很多门第衰败的旧人,找到他,求他给他生路,他能帮就帮,量才举荐,将他们很多人晋升去了合适的位置。
所以当时,很多人对他称道有加。
这也是冯太后赏他富贵的主要原因,他要做事,手里没钱,社会没人脉,民间没威望怎么能行?
想让马儿跑,就得喂饱!
并不是每一个浪里白条,有点姿色,会点猫洞来,狗洞去功夫的人,就能博得冯太后青睐,你得真能为她独当一面。
冯太后也建立起自己的“中宫用事”,这是继汉代吕后第二位正儿八经的中宫用事团队。再往后便是宋代刘娥了。
武则天呢?她没有吗?人家没扯这个,直接走到前台,做女皇了。
宦官本来供事宫中,冯太后对他们大加委任。
冯太后不管是不是真男人,首先得是个人,有才干,有脑子,有抱负,有没有那两颗茄子拎着,都是小事。
抱嶷出身宦官,却小心缜密,为冯太后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情,被赐爵安定公。
抱嶷却也威武霸气,没有宦官的体貌形态,纳言中肯,对冯太后的动议,敢于提出不同意见。
有时冯太后看着他,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拿手上玉圭砸得他鼻青脸肿。
抱嶷却从不畏惧,时常顶撞冯太后,道:“太皇太后赐我爵位,不就是让我说实话的吗?要不我还当我的小黄门,伺候茶水去!”
冯太后也只能咬牙切齿道:“给我消失!立刻,别在这里气我!”
但是抱嶷所说,她还得往心里去。
苻承祖也是从中宫走出来的一位,赐爵略阳公,他武功超群,原来领班暗卫,数次护卫冯太后,脱离险境,兵法战略无所不通,被冯太后拜为安南将军。
因他手握兵权,是冯太后的彻彻底底的心腹和依靠,许了他免死的金书铁劵[juàn]。
又有李丰、王质、李坚、孟鸾,都是从中宫走出去,跨入朝堂之人。
冯太后给他们的赏赐,不计其数,小到珍玩,大到田园。
冯太后凭借他们的特殊身份,可以随意出入禁闱,预闻机要,观察整个朝堂的动向,形成了完整的“中宫用事”的局面。
这一日,苻承祖奉命回京述职,进入太后宫喝茶。
本来这就是他的大本营,自然来去随意。
外人也不会编排什么,实在编排不上,人家没鸟。
“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说给本宫听听。”冯太后端着茶碗,笑咪咪的问。
苻承祖也低头饮了一口茶,笑道:“还真有一件稀奇事,奴才此来,也特为说给太皇太后听听。”
“哦?是吗?”冯太后知道苻承祖要说的是,一定不是坊间闲事,肯定关系重大。
“太后还记得李惠吗?”
“李惠?哪个?”冯太后眼神闪烁。
“奴才都打听清楚了,他父亲为李盖,官至右仆射。李惠不到二十即承袭父爵。他可是生了俩个好女儿,长女太皇太后认识,就是先帝拓拔弘的元弘皇后,也就是咱们陛下的亲生母亲!”
冯太后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在了桌子上,苻承祖赶紧上前,擦拭掉泼溅出来的茶水。
他一边慢慢擦,一边抬着眉毛,低声说:“这李惠为陛下外祖父,任着雍州刺史、征南大将军呢。”
“原来是他,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奴才听说他很聪慧,最近有俩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第一件是他`巧断羊皮’之事。说是一个背盐的和一个背柴的,在一棵树下偶遇暂歇。
之后俩人就打到了官府,为了争一张羊皮,都说是自己垫背负物的衬皮。
众人都说得严刑拷打俩人,冒领者自然认罪。
李惠正外出巡查,碰到这事,对州府有司道:`打人不如拷打羊皮’
部吏们以为他在开玩笑。
于是,他让人把羊皮放在席上,用棍棒一顿细密敲打,结果一些盐屑渐渐散落席上,大家恍然大悟!”
“是有点小聪明,可是,这也没什么吧?”冯太后还是不明就里。
“这个确实不算奇怪,可是你再再听听第二个,雍州(即今陕西西安附近)办事厅上,有两只燕子争巢,整日相斗不停。
他不胜其烦,命人把这两只燕子捕获,令有司判断,哪只燕子造巢功重。
有司顿时傻眼了,这怎么能推算出来?恐怕非上智之人不能为之。
他便笑了,命手下用细软竹条,轻轻弹击两只燕子,于是一只飞走,另一只却只飞不走。
他笑着对部下说,留下来的燕子,定是造巢功重,舍不得就此放弃,那飞走的燕子无功夺巢,受了痛楚,因此不愿再争这个本不应属于自己的巢穴了……”
冯太后听完脸色骤变,道:“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