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盯着洞顶的岩缝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裴千雅。
“你还记得研究站主屏幕上的那个图吗？那个像雪花一样的结构。”
裴千雅正在整理背包：“记得。左上角还标了编号，L-07，下面写着‘共振激活阈值：13.7hz’。”
唐芯立刻凑过来：“你能全背下来？”
“不是背。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台电脑。屏幕是深蓝色的，文件夹分三级权限，最高级要生物认证……但我看到了路径。”
白露坐直了：“你说，我们记。”
姚丽莎靠在角落：“一个小时前还在哭着找创可贴的人，现在要说科学报告了？”
蒋雨萌悄悄挪到裴千雅身边，轻轻哼起她们团歌的第一句。调子很轻，断断续续的，但节奏稳定。
裴千雅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第一部分是水晶的物理参数。”她说，“密度比铅高两倍，不导电，但在特定频率震动时会产生能量场。博士管这叫‘被动辐射激发’。”
唐芯抓起炭条，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壁上画了个方块，写上“水晶=发电”。
“它放出的能量会影响生物细胞分裂。”裴千雅继续说，“实验日志里提到，老鼠暴露在低频脉冲下七十二小时后，神经突触增长了百分之四十三。但三天后全部死亡，脑组织液化。”
“所以外面那些变异蛇、发疯的野猪，都是被这玩意儿搞出来的？”唐芯抬头问。
“不止动物。”裴千雅声音更低了，“还有人。”
“有个文件夹叫‘Nx-7计划’，点开需要指纹和语音双重验证。但我看到博士输入过一次密码提示——‘初代觉醒者诞生于陨石坠落之夜’。”
龙弋缓缓坐起身：“继续。”
“Nx-7是人类强制进化项目。”裴千雅说，“目标是通过水晶能量刺激大脑潜能，让人类跳过自然演化，直接进入‘二级感知阶段’。他们管这叫‘破壁’。”
“怎么破？”白露问。
“用高频脉冲轰击松果体。”裴千雅说，“配合一种注射剂，成分和我们找到的那支试管差不多。但浓度高十倍。”
姚丽莎猛地抬头：“你是说，龙弋被打的那针，是实验药？”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裴千雅摇头，“但记录里提到，L-07号实验体在注射后十二小时内出现感官强化，第三天开始自愈，第七天……”她停住。
“第七天怎么了？”唐芯催她。
“第七天，实验体撕碎了三名守卫。监控视频最后拍到的画面是……他在笑。”
龙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道旧伤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他记得那是三年前在边境任务留下的，当时骨头都露出来了，但他撑了两天才接受治疗。
现在这道疤，泛着极淡的蓝光。
“继续说。”龙弋抬起头，“还有什么？”
裴千雅深吸一口气：“Nx-7不是第一个计划。前面有六个失败了。最早的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参与者全是失踪人口、流浪汉、战俘……还有……”她声音发颤，“游轮上的乘客名单，也在数据库里。”
“什么？”白露猛地站起来，“我们的名字也被录进去了？”
裴千雅说：“不只是名字。还有编号。白露是b-12，姚丽莎是Y-09，唐芯是t-03，蒋雨萌是J-01，我是p-05。”她看向龙弋，“你是L-07。唯一成功的。”
姚丽莎终于站了起来，脸色发白：“所以这不是意外？我们不是遇难者？我们是……被挑中的小白鼠？”
“不止是你们。”裴千雅说，“岛上所有活下来的人，都被编号了。系统自动更新状态，红色是死亡，绿色是存活，黄色是‘异常反应’。”她看向龙弋，“你的状态昨天还是黄的，今天……变绿了。”
唐芯在石壁上写下一行字：“全员编号→实验样本”。
她画了个圈，把六个人的名字全圈了进去。
“等等。”蒋雨萌突然开口，“我记得那天在研究站，我看到电脑屏幕上有一串基因序列一直在闪。我当时觉得眼熟，但现在想起来了——那和我在林子里发现的那种发光蘑菇的dNA排列方式一样！”
裴千雅点头：“数据库里确实有跨物种基因融合实验记录。他们把水晶能量注入植物和动物细胞，试图制造‘适应性载体’。那些变异生物……是半成品。”
“所以这岛本身就是个实验室。”白露冷冷地说，“我们从上岸那一刻起，就在他们的观察范围内。”
龙弋一直没说话。他回想着自己醒来后的每一秒感觉。水里的金属味，岩壁的回声差，队友写字的笔压……这些都不是错觉。
他是被设计好的变量。
“博士的目标不是救人。”他说，“也不是发财。他要的是结果。谁能在高强度环境下活下来，谁就是合格品。死的，只是数据清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唐芯问，“等救援？还是去找他算账？”
“先搞清楚岛上的能量源。”龙弋睁开眼，“你说的那个共振频率，13.7hz，是关键。如果整个岛都在这个频率下震动，那中心一定有个主发生器。”
裴千雅又闭上眼，像是在翻页：“我记得一张地图。在博士办公室的备用屏上。一条红色线路从岛屿中心延伸出来，连接三个基站。标注是‘能量分流网络’。”
“中心在哪？”龙弋问。
“矿脉区。”裴千雅说，“地下三百米，有个天然溶洞，水晶就嵌在岩层里。他们用钻井设备扩大了空间，建了主控室。”
唐芯立刻在石壁上画出简图：一个圆代表岛屿，中间一点标红，三条线向外辐射。
“这不就是岛的心脏吗？”她指着中心点说。
白露走到石壁前，手指划过那行实验体编号列表，一个个看过去。
“他们以为我们只是数据。”她说，“但他们忘了，数据也会反抗。”
姚丽莎一直没说话。她手里转着匕首，刀刃在火光下反着冷光。她忽然停下，盯着刀面看了很久。
“我以前最怕血。现在我居然在想，要是再碰上血狼，能不能割开他的喉咙看看里面有没有变蓝。”
蒋雨萌靠在裴千雅肩上：“那我们……还算正常人吗？”
裴千雅没回答。她只是把手搭在蒋雨萌手上，轻轻捏了捏。
龙弋站起身，活动了下右臂。伤口已经结痂，摸上去硬邦邦的，但不再疼。他走到石壁前，看着唐芯画的那张图。
“矿脉区有三层防御。”他说，“通风口、重力感应地板、还有高压电栅。强攻不行。”
“但我们有钥匙。”裴千雅突然说。
所有人看她。
“博士每次进主控室，都要刷一次卡。卡在他左胸口袋里，黑色的，带银边。而且……他习惯用右手开门，刷卡动作是‘从下往上’。”
“你连这个都记得？”唐芯瞪大眼。
“我看过八遍监控。”裴千雅说，“每次他进去，都是同一个动作。”
龙弋盯着那张图，沉默几秒，然后说：“明天出发。”
“你不是说二十四小时不参与决策？”白露提醒他。
“时间到了。”他说，“而且我现在很清楚自己是谁。”
他转身走向岩台，重新盘坐下去，双目微闭。
火光映在他脸上，眼皮底下，眼球微微颤动。
他在听。
五十米外，风穿过水帘，带着一丝极低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