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冲锋号如同撕裂黑暗的曙光，点燃了鹰嘴岩阵地上每一个战士胸中的热血。“杀——”震天的怒吼压过了鬼子的枪声和嚎叫，残余的守军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简陋的工事和弹坑中跃出，向着下方陷入混乱的鬼子猛扑过去！
王二娃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将疲惫和恐惧暂时驱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搏杀本能。他目光死死锁定一个刚从岩石后探出身、试图组织抵抗的鬼子军曹。
那军曹也看到了冲来的王二娃，脸上露出狰狞，端起步枪试图瞄准。但王二娃的速度更快！他一个侧滑步，避开可能的枪线，身体借着冲势猛地前突，手中刺刀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精准地刺入了军曹的胸腹之间！
“呃啊！”军曹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身体的刺刀，手中的步枪掉落在地。
王二娃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用力一拧，迅速拔出刺刀，温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他看都没看倒下的敌人，目光立刻扫向下一个目标。
整个隘口已经变成了血腥的肉搏战场。刺刀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垂死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残酷的战争交响乐。铁蛋挥舞着砍刀，如同疯虎，一个鬼子被他连人带枪劈倒在地。石柱沉默着，但红缨枪每一次刺出都又狠又准。狗子也端着刺刀，虽然动作生涩，却凭着一股狠劲和一个鬼子扭打在一起。栓柱和牛娃在后方用捡来的步枪射击，试图提供火力支援。
孙大勇一边用王八盒子手枪点射，一边大声指挥着战士们分割包围残敌。
鬼子的抵抗虽然顽强，但在八路军悍不畏死的反冲锋和预备队的侧击下，终于开始崩溃。残存的鬼子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山下溃逃，丢弃了武器和伤员。
“追！别放跑一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红了眼的战士们就要追下去。
“停止追击！原地构筑防御！小心鬼子炮火！”一个沉稳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来，是支队参谋长亲自到了前沿。老兵们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呵斥着拉住还要追击的新兵。
王二娃也停下了脚步，拄着步枪剧烈地喘息着。直到这时，激战过后的虚脱感和浓重的血腥味才一起涌上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看着隘口前遍布的敌我尸体和丢弃的武器装备，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悲凉和疲惫。
这就是战争，残酷而真实。
“快！抢救伤员！收集弹药！加固工事！鬼子很可能炮击报复！”参谋长的命令一道道下达。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王二娃和铁蛋、石柱一起，将受伤的战友背到相对安全的岩壁后，卫生员紧张地进行着包扎。狗子和栓柱则忙着从鬼子尸体上收集弹药和手雷。
王二娃在收集弹药时，刻意落在了后面。他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将几枚鬼子的香瓜手雷和几个步枪弹夹收入随身空间。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空间的存在让他能储备一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私货”，而又不违反“一切缴获要归公”的纪律——毕竟，没人会去细数战场上具体缴获了多少零散弹药。
果然，没过多久，山下就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
“炮击！隐蔽！”
众人刚刚趴下，鬼子的山炮炮弹就带着死亡的呼啸落在了隘口阵地上！
“轰！轰！轰！”
地动山摇，泥土、碎石和被炸断的树木四处横飞！灼热的气浪和硝烟几乎让人窒息。
王二娃紧紧趴在一个弹坑里，感受着身下大地剧烈的震颤，耳朵里除了爆炸的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一枚炮弹就在他附近爆炸，掀起的泥土几乎要将他活埋。
炮击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才渐渐停歇。阵地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刚刚修复的工事又被炸得七零八落，所幸人员因为及时隐蔽，伤亡不大。
“狗日的小鬼子，打不过就放炮！”铁蛋从泥土里钻出来，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王二娃晃了晃脑袋，抖落头上的尘土，警惕地观察着山下。鬼子的这次炮击，更像是泄愤和掩护撤退，并没有伴随新的步兵进攻。看来，鹰嘴岩这道防线，他们暂时是啃不下来了。
天色渐渐放亮，晨曦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隘口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战士们默默地看着，开始默默地收殓战友的遗体，清理战场。
王二娃走到自己之前战斗的位置，看到了那个被他刺死的鬼子军曹，尸体已经僵硬。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弯腰捡起了对方掉落的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枪（王八盒子）和子弹盒。这玩意儿虽然性能不咋地，但近距离防身或者指挥时比步枪方便。
他将手枪和子弹上交给孙大勇：“班长，缴获。”
孙大勇看了看那支手枪，又看了看王二娃，点了点头，收了起来：“会给你记上的。”
经过清点，鹰嘴岩阻击战，他们这个加强班组击毙鬼子二十余人，击伤不详，缴获步枪十余支，机枪一挺，掷弹筒一具，弹药若干。自身伤亡十余人，其中牺牲五人。
看着并排摆放的五名牺牲战友的遗体，覆盖着简陋的军装或白布，刚刚经历胜利的些许振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哀悼。他们大多和王二娃一样年轻，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寒冷的清晨。
周教导员也来到了前沿，他看着牺牲的战士，沉默良久，然后对幸存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们在这里多消灭一个鬼子，根据地的乡亲就多一分安全！擦干眼泪，握紧手中的枪，我们要用更多的胜利，告慰牺牲的战友！”
“保卫根据地！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战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发出悲愤的怒吼。
王二娃握紧了手中的三八大盖，看着山下鬼子退却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坚定。
鹰嘴岩，只是开始。这场反扫荡的战斗，还远未结束。而他，王二娃，将继续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淬炼成钢，直至将侵略者彻底赶出这片土地。
（第三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