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夜,黑得像泼了墨。后山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细碎的脚步声。
赵狗子猫着腰,借着月光往山洞口摸。他手里攥着块石头,心里怦怦直跳——白天瞅准了王二柱上半夜值守,下半夜换岗的间隙,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机会。那山洞里肯定藏着宝贝,只要摸进去看看,哪怕偷出一把谷子,也比天天挣那点工分强。
他越走越近,能看到挡在洞口的大青石了,藤蔓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就在他伸手想去推石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赵狗子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石头“哐当”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却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抓住后领,猛地拽了回来。
“是你小子!”王二柱的声音像打雷,手里的短矛抵住了他的后腰,“果然是你在捣鬼!敢打山洞的主意,活腻歪了?”
赵狗子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求饶:“柱……柱哥,俺……俺就是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没……没干啥……”
“溜达?”王二柱冷笑一声,揪着他的衣领往村里拖,“溜达能摸到山洞口?跟俺见宋小哥去!”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聚满了人。赵狗子被王二柱按在地上,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被树枝划破的血痕。赵老蔫急得直搓手,他婆娘抱着小女儿,眼圈通红,不住地抹眼泪。
宋阳站在石桌前,脸色铁青,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狗子身上,声音冷得像冰:“赵狗子,你自己说,昨晚去后山干啥了?”
赵狗子嘴唇哆嗦着,不敢抬头:“俺……俺就是想去看看……”
“看啥?”宋阳提高了声音,“看山洞里的‘宝藏’?还是看我藏的‘私货’?”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刘三和周老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躲闪——他们知道赵狗子的心思,甚至私下里撺掇过,此刻都捏着把汗。
“俺……俺听人瞎说……”赵狗子还想狡辩。
“瞎说?”王二柱把手里的石头扔在地上,“这是从你手里掉的!不是想砸开洞口的石头,是想干啥?”他又指着赵狗子的裤脚,“这草屑,就是山洞口的!你还想抵赖?”
铁证面前,赵狗子再也说不出话,瘫在地上,脸色惨白。
赵老蔫“扑通”一声跪在宋阳面前,老泪纵横:“宋小哥,求求你,饶了狗子这一回吧!他年轻不懂事,是俺没教好!俺给你磕头了!”说着就往地上撞。
宋阳一把扶住他,语气稍缓却依旧坚定:“赵大爷,起来说话。我知道你老实,可子不教,父之过。规矩就是规矩,破了规矩,就得受罚,不然以后谁还把规矩当回事?”
他转向众人,声音掷地有声:“咱们立工分,是为了公平;守山洞,是为了大家的口粮——那里存的不是宝藏,是咱们冬天的救命粮!谁要是敢打歪心思,不管是偷粮还是捣乱,就是跟所有人过不去!”
“赵狗子,”宋阳的目光重新落在地上的人身上,“你散播谣言,挑拨是非,还敢夜闯禁地,按规矩,本该驱逐。但看在你爹娘老实本分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宣布:“第一,罚你三天不准吃饭,每天只给两瓢水,让你好好反省;第二,未来一个月,村里最累最脏的活——清理茅厕、搬运石头加固栅栏,全归你干,一天干够六个时辰,才算完;第三,这个月的工分,全扣!”
“若再犯,”宋阳的眼神骤然变冷,“不用第二句话,直接赶出村子,生死自负!”
赵狗子浑身一颤,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他知道被赶出去意味着什么,外面的流民、野兽,哪一样都能要了他的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下头,哑着嗓子应了声:“俺……俺认……”
赵老蔫还想求情,被宋阳一眼制止:“大爷,这罚不是为了折腾他,是为了让他记住——在这儿,想活下去,就得守规矩,就得靠自己的手挣,歪门邪道走不通!”
处罚的效果立竿见影。
接下来的三天,赵狗子果然没分到一口粮,每天蔫头耷脑地清理茅厕,臭气熏得他直反胃,却不敢有丝毫怨言。王二柱每天盯着他,干不完活就不准歇,他瘦了一圈,眼里的戾气被磨掉不少,看宋阳和王二柱的眼神,只剩下敬畏。
刘三和周老四彻底老实了。干活时腰弯得更低,工分挣得比谁都勤快,见了宋阳老远就打招呼,再也不敢私下嘀咕。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掂量着——连赵狗子这样的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谁还敢以身试法?
院子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踏实。李氏记账时,没人再敢质疑;分粮时,大家拿着自己的份额,安安静静地离开;夜里守夜的人,眼睛瞪得更亮了。
这天傍晚,王二柱凑到宋阳身边,挠着头说:“宋小哥,还是你有办法。这一下,谁都不敢瞎琢磨了。”
宋阳望着正在搬运石头的赵狗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罚他,但不这样,规矩就立不住。咱们人少,经不起内耗。”
张寡妇端来一碗热粥,轻声说:“你做得对。慈不掌兵,这道理俺懂。只有规矩硬了,大家才能一条心。”
夕阳的光落在院子里,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狗子还在吃力地搬石头,赵老蔫在旁边帮着扶,父子俩没说话,却比以往亲近了些。刘三和周老四在翻地,锄头挥得又快又稳。
宋阳知道,这次“杀鸡儆猴”,不仅震慑了人心,更让“规矩”两个字,真正刻进了每个人心里。他的权威,不再只靠空间和运气,更靠这说一不二的规矩,靠这对公平的守护。
未来的路还会有矛盾,还会有挑战。但只要规矩还在,人心还齐,他们就总能找到往前走的路。
他拿起墙角的锄头,走向新开的玉米地——那里的苗刚长到膝盖高,绿油油的,像一片望不到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