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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内侍备齐的食材,林昊心中已然有了菜单。他打算做些简单却最能体现炒菜精髓的家常菜:一道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要炖得色泽红亮,入口即化;一道韭菜炒鸡蛋,追求鸡蛋的滑嫩和韭菜的鲜香;再来个蒜蓉炒时蔬(用了现有的葵菜),用蒜香衬托蔬菜的本味;最后,利用现有的豆豉和猪肉,做一道咸香下饭的豉椒肉片(因无辣椒,改用姜蒜和豆豉提味)。

计划已定,他便让内侍前去立政殿,邀请陛下、娘娘及诸位殿下前来清晖园,说是备了些“新奇膳食”,请他们品鉴。

就在林昊于清晖园专属的小厨房里,系上临时找来的布围裙,挥动着新打的铁锅,与葱姜蒜油盐酱醋打得火热之时,李世民一家应约而来。还未进园,一股他们从未闻过的、混合着油脂焦香、酱料醇厚和食材本身鲜味的浓郁香气便扑面而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循着香气来到小厨房外,透过敞开的门,他们看到了令他们惊奇的一幕:林昊并非像寻常庖厨那样在鼎镬前慢炖,而是站在一个灶眼旺盛的炉灶前,手中持着那口造型奇特的圆底铁锅,手腕灵活地颠动着,锅内的食材在热油中欢快地翻滚、跳跃,发出“刺啦”作响的悦耳声音,伴随着升腾而起的镬气,整个烹饪过程充满了动感与活力。

“先生,您这是……”李世民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长孙皇后、李承乾、李泰、李丽质等人也好奇地围拢过来,挤在并不宽敞的厨房门口向内张望。

“陛下,娘娘,诸位殿下。”林昊额角见汗,却笑容满面,“这便是臣之前提及的另一种烹饪之法,名为‘炒’。请稍候片刻,菜肴即刻便好。”

只见林昊动作麻利,下料、翻炒、调味、出锅,行云流水。那口铁锅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食材在其中均匀受热,迅速成熟,最大程度地锁住了鲜味和色泽。尤其是那盘韭菜炒鸡蛋,黄绿相间,蛋块蓬松滑嫩;那红烧肉,糖色炒得恰到好处,汤汁浓郁粘稠,肉块颤巍巍的,看着就诱人。

李泰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先生,这‘炒’法,竟如此迅捷?香气竟这般霸道!”

李丽质掩着口鼻,却掩不住眼中的惊奇与期待,那弥漫的香气让她也觉得腹中有些空了。

连李世民也不由得赞叹:“观先生烹任,竟如观大将用兵,干脆利落,火候精准!”

大约两刻钟后,几道热气腾腾、色泽鲜亮的菜肴便被端到了清晖园正殿的食案上。与平日里宫廷膳食的摆盘精致、器皿华美不同,这几道菜用普通的瓷盘盛放,却散发着一种原始而强烈的、直击灵魂的香气。

“陛下,娘娘,请品尝。”林昊解下围裙,微笑着示意。他自己也备了一副碗筷,准备一同用餐。

李世民率先动筷,他犹豫了一下,夹起一块红亮诱人的红烧肉。那肉块软糯,几乎不用咀嚼,便在口中化开,浓郁的咸甜酱香伴随着油脂的芬芳瞬间充盈口腔,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复合味觉冲击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他细细品味,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此肉……竟有如此滋味?!”

长孙皇后也尝了一口蒜蓉葵菜,那清爽的蔬菜带着蒜末的焦香,在精盐的纯正咸味衬托下,显得格外鲜美可口,与她平日吃的蒸煮蔬菜口感截然不同。“清爽脆嫩,蒜香扑鼻,确是与众不同。”

李泰早已按捺不住,直接舀了一大勺韭菜炒鸡蛋放入碗中,扒拉一口,鸡蛋的滑嫩和韭菜的独特香气完美融合,让他吃得眉开眼笑,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吃!真好吃!比宫里的肉羹都香!”

李承乾则对那盘豉椒肉片情有独钟,豆豉的咸香与猪肉的鲜嫩结合,极为下饭,他虽吃得斯文,但筷子的频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李丽质小口品尝着每一样菜,每尝一口,眸中便亮起一分光彩。她尤其喜欢那红烧肉的丰腴口感和韭菜炒鸡蛋的家常温馨,感觉这菜肴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令人安心的烟火气息。她不时悄悄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林昊,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一顿饭,没有钟鸣鼎食的仪式,没有繁琐的进食礼仪,有的只是围坐一桌,共享美食的轻松与愉悦。李世民一家子彻底被这来自后世的“炒菜”征服了味蕾,桌上菜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李世民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看着林昊,由衷赞道:“先生真乃奇人也!不仅通晓军国大事、格物医理,竟连这庖厨之事,也能化腐朽为神奇!此‘炒’法,简便快捷,滋味尤胜炖煮百倍!还有这铁锅,亦是关键。”

他已然看到,这简单的烹饪方式变革,或许将如同那火炕、精盐一般,悄然改变大唐百姓的日常生活。

林昊笑道:“陛下过奖了。不过是些家常小技,能让陛下与娘娘、诸位殿下吃得开心,臣便心满意足了。”他看着众人满足的表情,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这顿饭菜,不仅慰藉了他的乡愁,似乎也为他与这个时代、与这一家皇族,又增添了一缕温暖的羁绊。

自那日在清晖园品尝过林昊亲手烹制的炒菜后,那镬气十足、鲜香扑鼻的滋味,便如同在李世民一家,尤其是小胖子李泰的心中,种下了一根挠不到的痒痒毛。

其他皇子公主虽也念念不忘,但总归矜持些。唯独魏王李泰,仗着年纪小又得宠,加之对林昊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学术探究”精神(主要是探究美食),竟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日临近午时或傍晚,必准时出现在清晖园门口。

起初,他还找些由头。

“林师,关于那凸透镜组合,泰尚有不明之处,特来请教!”他捧着书本,一脸“求知若渴”。

“林师,您上次所言硝石吸热之理,泰回去试验,确有疑问……”他提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硝石和水。

林昊见他来得如此“勤勉”,起初还颇为欣慰,觉得这小胖子虽然贪玩,但于格物一道确实上心。便耐心与他讲解,甚至一同做些小实验。

然而,每每讲到口干舌燥,或是实验告一段落,恰逢饭点之时,李泰便会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鼻翼微动,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从小厨房飘来的香气,用一种极其自然又带着无比渴望的语气说道:“林师,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探讨学问耗费心神……不知今日,您这清晖园的小厨房,又准备了何种……嗯,‘格物膳食’以供验证否?”

林昊看着他那一本正经讨饭吃的样子,先是愕然,随即便是哭笑不得。他哪里还不明白,这小胖子所谓的“请教学问”,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在那一口炒菜上!

“青雀啊青雀,”林昊无奈地摇头笑道,“你哪里是来讨教学问,分明是来蹭饭的!”

李泰被戳穿心思,胖脸一红,却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凑近了些:“林师明鉴!实在是您这‘炒’法做出的菜肴,滋味太过美妙,宫中御膳与之相比,都显得寡淡了。泰这不是……想多跟林师学习学习这‘食之道’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昊又能如何?总不能将这位备受宠爱的魏王殿下轰出去。于是,清晖园的饭桌上,便几乎日日多了李泰这么一个固定“食客”。林昊也乐得有人欣赏他的厨艺,时常变着花样炒几个小菜,倒也让这小胖子吃得心满意足,学问……嗯,或许也顺便涨了一点点。

而铁锅与炒菜的魅力,远不止于征服了魏王的胃。在李世民的有意无意推广下,这股风潮迅速在皇宫内部,尤其是核心圈层中流传开来。

某日午间,李世民与几位心腹重臣——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程知节等人议政至午时,便留他们在宫中用膳。当内侍们端上来的不再是往日熟悉的蒸煮羹汤,而是几盘色泽油亮、香气霸道的炒菜时,几位大佬都愣住了。

“陛下,今日这膳食,似乎与往日不同啊?”房玄龄看着那盘碧绿诱人的炒青菜,好奇道。

李世民哈哈一笑,带着几分得意:“诸卿尝尝便知,此乃清晖园林先生所授之新式烹法,名为‘炒’。”

程知节最是直接,夹起一筷子豉椒肉片就塞进嘴里,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含糊不清地嚷道:“唔!好吃!这肉片怎地如此滑嫩入味?!比俺府上那炖得烂糊的肉强多了!”

李靖、长孙无忌等人也将信将疑地动筷品尝。这一尝之下,便再也停不下来。那猛火快炒锁住的鲜嫩,那油脂与调料在高温下碰撞产生的复合香气,那迥异于炖煮的爽脆或滑嫩口感,瞬间征服了这些吃惯了精致却难免单调的宫廷御膳的味蕾。

一时间,席间只剩下筷子与碗碟的轻微碰撞声和满足的咀嚼声。

饭毕,程知节抚着吃撑的肚子,意犹未尽地对李世民道:“陛下!这‘炒菜’真是绝了!俺老程活了半辈子,头一回吃得如此畅快!您可不能独享啊,得让将作监也给俺老程打一口那样的铁锅!”

房玄龄也捻须微笑道:“陛下,此烹法确实别具一格,于民生而言,或许亦是一桩美事。若能推广,百姓餐桌亦可增添不少滋味。”

长孙无忌则更实际些:“陛下,既然几位御厨已初步习得此法,可否准许他们闲暇时,指点一下臣等府上的庖厨?也让家中妻儿能尝个鲜。”

看着几位心腹重臣都被这炒菜折服,李世民心中大悦,这无形中又拉近了君臣之间的距离。他大手一挥,爽快应允:“准了!明日朕便让将作监为诸卿府上各打造一口铁锅!至于庖厨学习之事,朕会让尚食局安排。”

于是,贞观九年的长安城中,一股隐秘而诱人的风潮开始涌动。一口口特制的圆底铁锅从将作监流出,送入各位国公、宰相的府邸;宫中的御厨也开始在休沐时,被各府争相邀请,传授那名为“炒”的神秘技艺。炒菜的香气,开始从皇宫大内,悄然弥漫向长安城的顶级权贵圈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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